但折家军不同,折家军非常特殊。

    一是地理位置,折家军地处西北,常年居住河边五镇之一的府州,西面就是夏国,北面辽国,所以他们不像太原,河间等地,只面对辽国的压力,而是两面受敌。

    二是折家祖上是党项人,与夏国王室同族,是从前朝历经几百年的传世大族,一路打过来的,比景国国祚还长。

    却因太祖皇帝知遇之恩,加其先祖为永安军节度使,准世代传承,于是为景国戍守西北,世世代代如此。

    没有禁军拖后腿,没有朝廷掣肘,加上西北民风彪悍,折家军打起仗来可谓西北无敌铁军。

    向西多次挫败夏国,向北连败辽国。

    甚至在先皇时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景国中央大军北伐大败,被辽军追着打,折家军在西面得知消息直接北上,越过国境攻击辽国境内要地。

    折家军连战连捷,消息传到东面战场,迫使辽军主力匆忙回撤西调,东面景军主力才得以解围。

    夹在夏、辽之间的西北之地能够如此安稳,很大一部分都是折家军的功劳。

    三是折家军彪悍门风,折家二百多年历史,出过武将八十多人,其中女将占有半数左右,不只是男人能打,而是男男女女都能打。

    之所以如此还是民风所致,西北之地可比不富庶中原,大家闺秀是不可能的,当地风俗哪个男人想娶妻子,要过的第一关就是必须一路不歇把女方背回家,以表明自己身体健壮。

    两家挨得近还好,要是隔十里八乡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身体弱一点媳妇都娶不到。

    正是这样的民风,导致折家军能征善战。

    如果历史的车轮没有改变,在一个重文抑武的王朝,折家军的下场也会很惨。

    历史上折家军在金国南下包围北宋首都开封时不远几千里,组织能战之兵东进勤王。

    当时各方勤王军都在路上,开封久攻不下,重师道说金人不知兵,不该孤军深入,建议死守开封,等各路勤王军到后将六万金军困在河北两镇之间,围而歼之。

    建议非常有道理,因为当时金军以骑兵为主,没带攻城器械,一时半会攻不破开封,种师道带来的军队在城外侧翼威胁恐吓,全国各地勤王大军都在路上,眼见就可以把孤军深入的金人围困。

    结果在宫里的皇帝和文官们先怂了,派人向金人割地求和,年年上贡,俯首称臣。

    当时折家军把能打仗的都带着东进去救皇帝,为了勤王,他们几乎带上所有最能打的精兵。

    结果后方一直被折家军打的难受西夏得知这个消息,报复性大举进攻空虚的府州,烧杀抢掠,将折家军根基之地抢掠一空,连折家祖坟也被挖了。

    其实对于折家而言,这个结果他们可能是想到的,但还是义无反顾向东勤王,结果走到一半的时候,前方传来消息,皇帝投降了,大宋皇帝割地求和,向金国俯首称臣,年年纳贡。

    可想而知那时折家军会是什么心情,他们拼了命东进勤王,连祖宗之地,家族根基都顾不上了,被西夏人糟蹋了,结果才走到一半,你说皇帝投降了!

    自此之后,折家军一蹶不振,再无当年威名,也不复拳打西夏,脚踢辽国的雄风。

    …

    这是一支悲剧军队,李长河之所以会想起来,是因为前几天枢密院受到一封从西北送来的折子,是折家如今家主,永安军节度使折惟忠送来的。

    他提议朝廷趁着如今夏国内乱,向西进军,夺取夏国沿河的银州。

    要打西夏,只靠折家军是不够的,所以他是求朝廷批转,想要南面河中府,延安府等地粮草支援,同时想调用附近州府厢军协助进攻。

    他的想法是出于对当地局部态势判断,算是合理,但李长河目光在全局,此时对西北夏国不宜用兵,朝廷的战略重心在东面。

    “噫…”李长河一愣,既然夏国内乱,此时不会对沿河重镇产生威胁,为什么不让折家军北上打大同府呢?

    这次作战有三个点,太行山以西大同府,太行山以东辽东走廊,渤海湾登陆则目的在辽阳府。

    奇袭辽阳府以牵制为主,如果能拿下则更好。山海关一带则由关北军,加新军陆军四个师为主力。

    而大同府本来交给杨家军,加义军内应,李兴洲觉得不够保险,如果让折家军也北上,胜算会大很多。

    想到这,李长河觉得这一两年内,找时间要让折惟忠和杨文广一同进京一趟。

    桃园的论策没过去几天,李长河时不时也会请他们来府中请教。

    早上起来,在月儿陪同下早练,然后到枢密院当值,中午回来吃饭,有时也会被皇后招进宫里用膳。

    下午回来晚饭之后,一般都要去后山看看,和赵四等人聊聊,生活似乎有规律了起来。

    没过几天,阿娇捉刀代笔,加盖枢密院大印的文书也发了出去。

    一份是给太原府知府杨文广,一份是给永安军节度使折惟忠,让他们在中秋之前进京一趟,说辞是述职,皇上要问西北边防之事。

    不过遗憾事还是有,那就是耶律大石,虽然请他都来,问及辽东要地,地形气候,他都直言不讳,毫不隐瞒,但只要提及付出,效忠朝廷,他就不答应,搞得李长河也很无奈,他不会真是看破红尘了吧…

    耶律大石之事暂时不说,何煦从漠北回来,带来了好消息,在他说服之下,草原上好几个部族同意用战马换铁器,还有一些部族为向景国示好,还送了何煦一批马,各部加起来总共有两百多匹。

    李长河带着何芊到渡口去迎接了他,同时上书朝廷,为他请功。

    同时开始从枢密院下令,让逛北京军用换下的火枪的军械与草原部族做交易换取战马。

    这件事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该让何煦负责,毕竟他熟悉草原形势。

    何煦此行不止说服草原一些部族与他们交易,还探查了草原上的形势,果然在帮金国讨伐塔塔尔人之后,乞颜部联合太阳汗的克烈部,已经开始吞并周边部族的步伐。

    草原很多部族都很害怕,有第二次联合的可能。

    …

    “你觉得克烈部、乞颜部和其它各部联军哪方胜算大一些?”王府别院,石桌上摆着酒菜,周围有服侍的丫鬟,这是为何煦接风洗尘。

    何煦认真的说:“王爷,剩余十几部联合看起来人多势众,声势浩大,但我觉得他们不是乞颜部的对手。”

    “为什么?”他好奇的问。

    何煦放下酒杯:“王爷,草原上之前就有十几个部族联合起来对付乞颜部,最终也没对乞颜部造成太多损失,那一战看起来是联军赢了,可草原上各部都明白了乞颜部的强大,加之去年征讨塔塔尔人之战,几乎全部塔塔尔人被赶尽杀绝,很多人噤若寒蝉。

    而南面汪古部一些曾经臣服金国的部族,如今也开始向乞颜部靠拢。

    乞颜部兵强马壮,而且克烈部也是很强大的部族,他们联合起来我觉得草原上没有对手。”

    “那你认为以后草原的趋势如何?”李长河问。

    “可能乞颜会一统东部部族,令北方的部族臣服,就如当年匈奴一般,称霸漠北草原,如果真是那样,下官觉得必须防备,草原儿郎人人能骑善射,如果一朝被人号召统一起来,会成为巨大威胁。”何煦很郑重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