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我所猜测的没错！”
“陈怀信所在意的，只有那海外仙山！”
看着鉴天镜的推演，王千禾顿时眼前一亮。
就像是他所认为的那样。
陈怀信不可能会被长生不老药所吸引。
这种只有傻子才会相信的道教的谎言。
在陈怀信面前就是漏洞百出！
他定然是另有想法才会同意道教的请求的！
“不过。”
“未曾想到。”
“陈怀信会如此在意道教的奏折，是为了判断那海外地图。”
“而且他对于海外仙山的定义，也与世俗的认知有所不同！”
这点就与王千禾的猜想有些不太一样了。
虽然说
如果真的按照。
陈怀信的定义来判断。
那金矿、银矿、铜矿、铁矿、高产作物！
集中了这些地方的海外之地。
的确也能被称之为海外仙山！
只是这真相还是让他稍微觉得有些可惜——若真是那世俗意义上的海外仙山，那更能满足他们的期待！
而其他臣子在看到这一幕后，那眼睛也不由得微微睁大了起来。
虽然这海外仙山，与他们所想的不一样，可吸引力却是同等的！
谁又不曾幻想过，能够得到一个满是金矿的仙山呢？！
但那世家官员，却在这时候冷嘲热讽了起来。
“金矿？银矿？铜矿？铁矿？高产作物？”
“这些东西我承国境内不是应有尽有？还需要派遣人员去海外探寻搜找？”
“先不说那海洋有多危险，随时都有覆没的可能。”
“就说那运输的成本与收获，根本就是划不来的！”
“我承国幅员辽阔，物产丰盈，无所缺也，无需假于外！”
“……”
听着这些人的话言论。
王千禾就已经暗暗冷笑了。
他很清楚。
这种海外仙山。
哪怕是世家门阀都必然会为之心动！
但就像不愿承国海贸一样，他们也不希望陛下，将注意力投到那海外仙山上面！
不然他们又如何能够偷偷寻找这些地方，然后想办法将之占为己有啊！
“打压与贬低，都是涉及自身利益罢了。”
王千禾在心中想道。
而那些世家官员，似乎也很清楚，过多的提及海外仙山，说不定会更吸引姬清珞的视线，让她多出不必要的想法。
所以。
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后。
他们立刻便将那话题，转移到陈怀信的长子身上！
“学史学到这种程度。”
“还说权力与黎民百姓有关。”
“想想就知道这怎么可能啊！”
有人这样说道。
其他人自然立马跟上。
他们自然不敢再直接攻击陈怀信的长子。
但是质疑那言论还是没问题的！
哪怕是王千禾，都不由得被这更具吸引力的话题，给转移了视线。
“陈怀信的长子……”
“当今陛下的侄孙……”
“他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呢？！”
……
姬长兮本来是想要离开的。
她是因为首辅的告知，才会来找寻陈怀信，现在知晓了缘由后，那自然是得返回研究与技术学校，为数月后的学生分院做准备。
但是。
她那六皇妹的孩子的言论，却让她不由得的站在原地。
“总感觉。”
“这孩子的想法。”
“比我之前带的那些孩童。”
“还要稍微的极端一点呀！”
姬长兮在心中想道。
而陈怀信也没有避开她。
他看着自己眼前的长子，询问道：“你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父皇，儿臣知晓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长子本来还想要先道歉，因为他们这种身份地位，产生这样的想法，被批判实属常见。
但陈怀信却摇头说道：“思想这种东西，哪怕与世俗相悖，哪怕与世俗冲突，都不是奇怪之事，只要你能知晓它为何会产生，又与世俗想法对比哪个更正确，就不用担心对或是不对。”
“你现在只需要讲述出来就可以了。”
听到父亲这句话。
长子愣了一下，便立刻点头认真的说道：“是！父皇！儿臣是这样想的，那过往的史书之上，虽然记载的大多是仙人、皇帝、文臣武将，所记载的都是他们那波澜壮阔的人生经历。”
“好像所有事情都与他们有关，好像世间的一切都是围绕他们来转的！”
英雄史观自然是学史之初，很容易就被影响与诱导到的方向。
那仙人或许不算这个范围内，因为他们真能依靠自身力量，来改变这世间的大部分东西，但也得益于他们的高高在上，与对凡人的平等不屑，他们并没有改变多少世俗的正常进展。
除了承国的开国皇帝，不过他是为了飞升而建国，那历史的轨迹还是处在稳定的发展之中。
“但是。”
“除了这些英雄人物之外。”
“那史书上鲜少有提及、但却无处不在的百姓。”
“似乎才是影响历史发展的关键！”
陈怀信的长子目光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他并不单纯是因为学史后，就立刻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而是之前的探望百姓。
而是之前的与民同乐。
陈怀信让他去做的这些事情、让他去接触的这些事情、基本都是与百姓相近、是需要靠近百姓的。
虽然说。
陈怀信从未解释过，他这样安排的用意。
但长子并不傻，他自然知晓父亲对于百姓的关注，所以在学史之时，目光会有意无意的集中在、那出现于史书之中的百姓身上！
所以他才会从那些英雄人物波澜壮阔的人生中，看见了卑微渺小普通却又一直存在着的百姓！
当关注、当重视、在在意后。
那自然会得到围绕着他们的结论！
“无论是君主皇帝，还是文臣武将。”
“他们想要获得更多的权力。”
“那就必须得要依靠着百姓！”
“因为百姓站在谁那边，谁便能够获得最终胜利！”
“所以儿臣才会说……我们的权力与黎民百姓有关！”
长子给出了自己思考后的答案。
旁边的姬长兮听完这番话后，脸上都流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她以为自己对于那死板不变的世俗的反抗，就已经算是很过分的了，但陈怀信与她六皇妹的这个孩子，他的想法好像更加极端吧！
相比之下。
她感觉自己都能算是正常人了！
“你们究竟是怎么教孩子的呀？！”
姬长兮看向了陈怀信。
她本以为，陈怀信哪怕不会生气，但当听到这番言论后，多少会有一点不满，因为他可是煜国皇帝，哪怕如何关心与在意百姓，也不见得能接受这样的观念吧。
但是。
让她没想到的是。
陈怀信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就好像对自己儿子的回答……还挺满意？！
……
金銮殿里。
相比于先前的喧嚣。
现在氛围很是安静。
众臣的目光看着那鉴天镜，嘴巴微微张开，脸上满是惊愕。
他们本以为。
陈怀信长子的言论。
很可能只是稚儿的痴语。
只是为了吸引自己的父皇，才会说出的惊人的言论。
可是。
现在来看。
他居然构建了一套说得过去的逻辑！
至少是足以令他的说法自圆其说的！
“简直……简直……离谱！”
有臣子忍不住嘟囔一声。
如果换做是他人，说出了这番的言论，必然被他们扣上“荒唐”、“胡说八道乱七八糟”、“学史学得傻了”之类的帽子。
但是陈怀信的长子，是当今陛下的侄孙，先前所发生的事情，可是还历历在目呢！
哪怕他们心中有许多的话想要说，有许多的反驳与指责想要吐出口，但现在就只能自己憋着了！
而姬长灵听到那番话后，也是稍微有点懵，她自然看过史书，每次看到那些名将的事迹，都会让她感到热血沸腾，恨不得取而代之！
“可是。”
“六皇妹的孩子。”
“却觉得名将的胜利，是百姓的功劳？！”
“怎么感觉她那未来的孩子，比四皇妹的观念更……让人难以理解啊！”
姬长灵的目光看向了六皇女姬长薇与四皇女姬长兮。
不过两人却没有在意她。
姬长兮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对如今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兴趣。
姬长薇则是全神贯注的看着鉴天镜，对于自己未来孩子的言论，从她那带笑的表情来看，似乎并没有丝毫不满之处？！
这忽然让姬长灵觉得，自己的这些皇妹们，怎么一个个的都那么奇怪！
那心慈手软的皇姐，反而算是正常人了！
“不过。”
“从陈怀信的反应来看。”
“他似乎并不觉得这番言论有问题？”
“身为君主的权势，被自己儿子说成，是于黎民百姓有关。”
“他居然没有半点的不满啊？！”
姬长灵的视线重新投回了鉴天镜，心中的好奇也在上升着。
而那未来的推演依然在继续。
……
在说完自己的结论后。
长子便充满期待的看着陈怀信，希望能够得到父皇的认可。
而陈怀信也没有让他这点小心思落空。
他拍了拍长子的肩膀，面带鼓励的说道：“你能够认知到这一层，已经是着实不错了。”
“父皇……”
长子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旁边的姬长兮看着这两父子，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明明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两父子，甚至可能是这世间最有权势的两人。
“可是。”
“他们却都觉得自己的权力。”
“来自于那底层的黎民百姓？！”
姬长兮有些难以理解。
她知道自己的观念，其实也与这世俗不同，但是就算是再如何特异，也不至于到这样的程度！
她会对百姓关心、会帮助百姓改良器具、会帮助百姓制造各种东西，可那前提是因为，陈怀信提醒了她，所以她才能注意到百姓的辛苦！
不然。
哪怕她的思想再如何奇怪，对普通百姓此前的苦楚如何愧疚，可毕竟还是曾经的承国四皇女，眼界多少会被出身所限制住！
她皱着眉头，看向了陈怀信。
陈怀信在夸赞了一下长子后，便也再度开口说道：“不过，有些地方，你的理解还不够深刻，并非是百姓站在谁那边，谁就能够获得最终胜利。”
“而是谁愿意俯下身去帮助百姓，百姓便愿意站在谁的身后，谁能够得到百姓的支持，那权利自然也会落到他的手中！”
陈怀信的话听起来，跟他长子的大差不差。
但姬长兮却能够听得出来，自家六皇妹孩子所表达的，是想要获得权力，所以需要依靠百姓，让百姓能够站在身后，最后得以获胜。
可陈怀信所认为的，并非是为了权利而去追逐百姓，而是帮助百姓所以权利自然便来了！
“他们这些人说话真是乱七八糟的，稍微一两个字不一样，所代表的含义也就不一样了，”姬长兮叹了口气。
她有点想回去做研究了，总比这做阅读理解要强。
但是都听到这里了，又忽然离开，让她心底的好奇无法满足！
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六皇妹的孩子，在皱着眉头思考着陈怀信的话，对于他这年纪的小孩来说，这番话的确不是那么容易理解。
不过。
陈怀信也没指望，自己的长子能够立刻想明白，有时候只是给予一个概念，再让他慢慢去消化就好了。
“毕竟。”
“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拥有前承血脉的你。”
“若是想要坐稳以后的位置，或是想要走出其他路。”
“或许难以得到文臣武将的支持。”
“你所能够依靠的……只有黎民百姓！”
陈怀信在心中想着。
他无法肯定，在自己在老死之前，能够让这国家变成什么样子，因为那社会的发展，不是一代人就能够完全改变的！
“可也该去试一试！”
“至少是留下一些……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