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也没有用,按照本朝律例,严禁私下贩卖儿童,你接连卖了两个孙女儿,足够我们抓你去见官了吧?”
若是轻易被一个粗野的妇人吓唬住,她大丫鬟的位置还要不要坐?冰华心想。
“你与这种人浪费唇舌做什么?”寒月有些不耐烦了,“直接送去衙门就是,让她吃十天半个月的牢饭,自然就长记性了。”
中年妇人顿时吓得闭上了嘴,比起冰华,她显然更怕寒月这个会功夫的。
寒月平生最痛恨这些欺软怕硬之辈,也不知从哪里取来的绳子,三两下就将这妇人捆个结结实实,又让妙春堂的小厮送去了衙门。
这妇人往日作威作福惯了,到底没什么见识,听说要将她送到官府,顿时吓得瘫倒在地,连连求饶。
寒月丝毫不为所动,至于妙春堂的小厮,早就恨不得出口恶气了,堵了她的嘴就将她抬走了。
孙氏见自己的婆婆被人绑走,心中却觉得甚是畅快,被压抑了许久的她终于出了口恶气。
她脸上带着惨淡的笑容,对云书清说道:“今儿多谢姑娘了,让姑娘看笑话了。”她见救她的恩人虽是妇人的打扮,然而瞧着却甚是年轻,便以姑娘相称。
“举手之劳,我又没有做什么。”云书清没有给自己揽功。
孙氏心想,也是,对于这样的贵人来说,此事的确微不足道。但是换个想法,人家又何必帮自己呢?贵人不放在心上,她若是也不放在心上,那就着实没有良心了。“丽娘虽然地位卑微,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更何况姑娘解救丽娘于水火之中,这份恩情,丽娘纵是身死也难以为报。”
云书清没有料到这妇人如此有感恩之心,她正了正神色,说道:“我并不需要你的感恩戴德,人皆有恻隐之心,我只是见不得你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受苦,再者,今日我虽然帮了你,但是我也只能帮你一时,往后的路还是靠你自己走的。”
孙氏苦笑,她一生困顿,往后离了夫家,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云书清似乎看出了孙氏的心思,说道:“我名下有个酒楼,生意还算不错,如今缺人手,待你生完孩子,你可以去那里帮忙配菜。每个月的月钱不多,但是养活你和你的孩子应该足够了。”
孙氏感激的望着云书清,若非她身子不方便,都要跪下来给云书清磕头了。
面前的恩人一看便是她高攀不起的,真要招工,什么样的人招不到,何必要她一个病弱不堪还带着个孩子的妇人,无非是想帮助她。
云书清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让冰华将人送到乔氏的小院子里,接下来的日子就让孙氏暂住在乔氏那儿,正好让乔氏与采萃照顾她。
从妙春堂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云书清笑道:“正好未回王府,不如再去祥云酒楼用晚膳吧。”
谢从琅笑着摇摇头,溺宠的说道:“照你这么个吃法,早晚得将自家的店吃垮。”
云书清佯怒:“敢情每次吃得最多的不是你?”
成功坑了自己的谢从琅摸了摸鼻尖。
正当两人相携离去时,花千里跃跃欲试的望着谢从琅的背影,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他平生最爱钻研医术,眼前的男子一身的残疾,正好是个很值得挑战的病患,他相信以自己的医术,一定能够治好那个男子!
翌日,卫府来了个不速之,称是来寻一个姓谢的公子。
门子原本还有些纳闷,心想卫家何时住了一个姓谢的公子,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他说的该不是表姑爷,穆王吧?
他半点不敢马虎,连忙去请示管家,管家见惯了大风大浪,让下人将不速之领进花厅,自个儿亲自去接待。那人自称认识一个坐着轮椅的公子哥儿,自己是来给他瞧病的。
管家一想,这就对上了,连忙派人去隔壁穆王府请王爷。
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谎报身份和家门,但是见多识广的管家没有多嘴。
谢从琅彼时正弹着琴曲逗媳妇开心,听到消息后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料到那人会如此迫不及待。
云书清推着他去了卫府。
花千里已经喝了两壶茶了,卫俨听说家里来了个与他差不多岁数的男子,好奇的出来接待,见这位花公子生得十分俊朗,谈吐不俗,亦生了结交之心,两人正相谈甚欢呢,谢从琅过来了。
花千里见到心心念念的患者,眼睛顿时一亮,吓得云书清险些推着谢从琅扭头就走。
卫俨已经得知,花千里是来给谢从琅治病的,不敢打搅,默默的坐在一边观望。
花千里伸手去试探谢从琅腿上的经脉和穴位,谢从琅的腿如今已有只觉,自然是觉得不舒坦,但是他先得了云书清的口风,让他不要露出一点儿情绪来,他只得忍受着。
“奇怪,”花千里托着下巴,“你的腿,不是没什么问题吗?怎么还要坐轮椅?”
“你瞧错了吧?”卫俨第一时间反驳,“他这双腿,废了已有三四年,平日里就靠这轮椅代步,你怎么说他的腿没有问题?”
花千里瞥了一眼卫俨,“本神医说的话,还能有假?”
卫俨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望着花千里的眼神显然透露着一句话,我看你不是神医,而是神棍。
“阿琅,世上名医数不胜数,总有一日你能够重新站起来的。”卫俨生怕勾起了谢从琅的伤心事,连忙安慰他,“再说了,就算站不起来也没什么关系,你都娶上媳妇了,你现在坐着轮椅,你那大舅子舍不得打你,万一你站起来了,你那大舅子说不定得往死里面揍你。”
原本听了前半句话,谢从琅还满心慰藉,待听完全部的话,他顿时黑了脸。
他拿卫俨当兄弟,谁知道,卫俨就是这样奚落他的?他与谨谦的关系可好,谨谦才不会舍得对他动粗!绝不会!
“表哥,你就别拿他逗趣了,你知道的,他最怕我哥哥了,你这样吓他,回头他不肯陪我回娘家该怎么办?”云书清还拍了拍谢从琅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
谢从琅越发不开心了。
这几人,仗着互相熟识,在他面前互相开玩笑,简直是拿他当空气!花千里不免愤怒。
再联想到刚刚被人质疑了,他更是气到不行。
“你们,有没有在听本神医的话?本神医说了,他的这双腿,现今与常人无异。”
卫俨瞧着花千里的神色,见他不似在说谎,顿时迷惑了。他挠挠脑袋:“是我在做梦吗?”
云书清说道:“不是,你没有在做梦。”
“那……”卫俨回头望着谢从琅,“他为什么说阿琅的双腿是正常的?”
“因为,”云书清眨眨眼,“我给他治好了啊!”语气里全是骄傲和自得,她忍不住想要炫耀自己,“娶了我这么漂亮的媳妇,他要是不能够站起来,以后我跟别人跑了,他追都追不上。”
卫俨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副画面,他那清雅绝伦的表妹跟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跑了,谢从琅驱使着自己的轮椅,拼命的在后面追赶……
这画面太美,他连忙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里逐出去。
“表妹,话可不要乱说,你怎么可能会医术?”卫俨问道,回京城之前,他从未见到过这个表妹,但是有关表妹的传言还是听了不少,都说表妹大字不识几个,又好吃懒做,要说表妹会医术,他是绝不会相信的。
“大概天才总是像我这样的吧,”云书清叹了口气,“我偏偏就对医术产生了兴趣,跟着妙春堂的掌柜学了不少。”
晁鹤潜正在盘点库房,不知怎地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莫非是天冷了,着凉了?十分重视养生的晁掌柜连忙回房套了件夹袄在衣服里面。
这话,似乎只能糊弄三岁的孩子,偏偏对自家表妹十分信任和维护的卫二少当真相信了……
“既如此,改日你得备上一份礼物去酬谢妙春堂的掌柜,毕竟人家为你传道受业解惑。”一向尊师重教的卫俨说道。
云书清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又被忽视了的花千里已经懒得吐槽了,但还是要竭力挽回自己的存在感,“晁掌柜我接触过,若说辨认药材,谁都比不过他,但是如果说起医术,他最多也就是个乡野大夫的水平。”
刚从房间出来的晁鹤潜又打了几个喷嚏,他明明不冷啊,怎么又打喷嚏了?
云书清自矜的抚着头发,“谁让我天生聪敏过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什么晦涩难懂的医书,我只要看一遍,就能够全部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