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人,然后,毫不留情的抬脚就走了。
成玉扶着老腰起身,这小丫头,一点儿也不像寻常的姑娘家那样心善,成玉疼得龇牙咧嘴,刚准备走,便见朝露去而复返。
“喏,给你。”朝露丢给他一个小玉瓶,这才转身走了。
原来是用于跌打损伤的药酒,刚刚是误会朝露了,成玉不免羞愧万分。
朝露走进屋,见云书清靠着窗棂想着心事,王妃从未流露出这样的神色,在朝露的认知里,王妃一直都是冷静且果敢的,而如今的王妃,却像是有了牵挂一般,整个人更加的脆弱。然而,似乎也比从前多了一分感情。
从前的王妃过于清冷了,仿佛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现在的她,身上终于有了情绪的起伏和波动。
朝露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不忍见到王妃为情所困的样子。
情爱,当真就那么好吗?值得那么多痴男怨女为其肝肠寸断?朝露十分不理解。
云书清一整宿没睡好,这会儿精神不振,便补了个回笼觉。
谢从琅回来的时候,得知云书清早膳和午膳都没用,他心中隐隐有着担忧,让朝露去小厨房吩咐做几道云书清爱吃的菜肴,放在炉子上煨着,自己进了屋。
云书清面朝墙正在熟睡,然而她睡得似乎很不安稳,许是梦到了不好的事情,双肩微微颤抖。
谢从琅褪去外衫,在她身边躺下。
云书清恍恍惚惚中,梦到了自己一个人行走在黑暗当中,她仿佛回到了幼时刚刚失去父母的那段岁月,无助,难过,迷茫,种种负面的情绪交织在心头,她整个人似乎被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绝望淹没。
她想挣脱这段痛苦不堪的回忆,然而整个人就像是被枷锁捆住一般,她动不了。
再后来,她面前终于露出了一点熹光,一个宽厚而温暖的影子站在她面前,云书清伸出手,她居然触摸到了这抹影子。
谢从琅正安抚的抚摸着云书清的后背,哄着她镇定下来,云书清似乎有所察觉,她转过身来,抱住了谢从琅的劲腰,将脸埋进谢从琅的胸口,汲取他身上的温暖与安全感。
即便在睡梦中,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还是能让她觉得安宁。
云书清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但可是苦了谢从琅,他生怕打扰到云书清,一动也不敢动,到最后腿脚都麻了。
睁开眼,自己怎么躺在谢从琅怀中?
云书清想踹开他,却发现,自己居然无比贪恋他的怀抱。
算了,看在他还有剩余价值的份上,暂且原谅他一回吧。
云书清眯起眼睛,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谢从琅揉了揉她本就凌乱的发丝,声音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好吧,我就赏个脸吧。”云书清用勉为其难的声音说道,她的确是有些饿了,肚子都在抗议了。
谢从琅听她声音有些沙哑,握住她纤弱的双肩,以自己的额头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怎么有些烫?”
云书清这才感到身上有些无力,大概是秋冬交际着凉了吧。
见谢从琅与自己挨得这样近,云书清连忙推开他,“你快点儿走开,当心传染给你。”
谢从琅亲了下她柔软的唇,“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不舒服,夫妻之间就应该有难同当嘛。”
云书清羞嗒嗒的捧着老脸,这人怎么情话说得越来越顺溜。
“我让丫鬟将饭菜端过来,你就算再怨我,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若是饿坏了可如何是好?”谢从琅按住要起床的云书清,扬声唤来朝露。
饭菜没多久就已经被端上来了,放在炕桌上,谢从琅拿着勺子,亲自给她喂食。
云书清有些黑了脸,他这是投喂上瘾了?怎么逮了空就要喂她吃东西?后者却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媳妇不舒服了,伺候媳妇吃饭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云书清的口味偏清淡,谢从琅特意从广陵聘来了两位大厨,就是为了做出云书清爱吃的菜。炕桌上摆了清蒸鲥鱼、鸡油菜心、烧鸭千丝、鱼脑豆腐羹,除了什锦点心外,还做了云书清喜欢吃的五丁包子。五丁是鸡肉丁、笋丁、参丁、火腿丁、蘑菇丁,味道鲜美可口。
只是云书清现在病了,嘴里发苦,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谢从琅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哄着她吃了小半碗饭,喝了半碗汤,她身上还是越发烧得厉害了。
“你先歇着,我让丫鬟去请大夫来。”
云书清笑道:“我自个儿就是大夫,还要请什么大夫过来?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休息两日就好了。”
谢从琅听她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心里面更着急了,搂着她,“若是我不与你置气就好了,你也不必受这苦了。”
云书清既感到好笑又觉得感动,“这与你何干?不过是着凉感冒罢了,怎么到你嘴里,像是我得了什么重病似的?”
云书清的话刚一出口,谢从琅急忙捂住她的唇,“胡说什么?你身体康健,自能长命百岁的,不许这样咒自己!”
“我……”云书清想说什么,眼中却又忍不住滚下泪水,她明明不爱哭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谢从琅面前,心里的防线仿佛一再崩塌。
谢从琅见又弄哭小妻子了,手足无措的哄她:“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我不好,你骂骂我把。”
云书清破涕为笑,“你又没做错什么,我为何要骂你?在你心里面我就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吗?”
似乎,还真的是?
见谢从琅果真在认真思考,云书清更气了,抬手打了一下他,不过动作自然是软绵绵的。
谢从琅捉住她的手,将她的粉拳放在唇边轻吻,“打也打了,气也应该消了吧?往后可不许再这样吓我。”
云书清躺在他身下,望着他漆黑的眼眸,原本的郁闷似乎一扫而尽。
原本,就不是他的错,是她自己太过胡闹了。
云书清勾着他的脖子,将他的身体带向自己,两人身体相贴,她听着他有力而厚重的心跳,“谢从琅,你怎么这么好呀。”
她甚少用这样绵软的声音说话,大概是病了吧?谢从琅心想。
“我对你好,不是应当的吗?”谢从琅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轻柔的梳理着她浓密的长发。
可是,我若是习惯了你对我的好,往后没有你的日子,我又该如何适应呢?云书清的眸光暗淡了下去。
谢从琅忽而托住她的下巴,她一直在躲避,他知道,那么就让他来勇敢好了,他一定会抓住她的,绝不会让她从自己身边逃开。
“阿韫,”他喟叹,“你不必这样动摇,我对你的心意,你对我的情意,你似乎一直都不肯相信。”
“我……”云书清张了张嘴,嘴巴有些苦涩,不知该怎么回应他。
谢从琅忽而吻住她,男子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要笼罩,凛冽,霸道,不容她躲开,也不容她犹豫。
他极少会这样炙热的吻她,云书清几乎要沉溺。
他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扣在她头顶,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就在云书清几乎要窒息的时候,谢从琅忽而笑道:“小傻瓜,再不呼吸你别晕过去了。”
云书清连忙推开他坐起,大口深呼吸了几下,推了推身边作怪的男子,“你如今也懂得捉弄人了。”
谢从琅畅快的大笑,“阿韫,我可记得你当初也没少作弄过我。”
夫妻数月,云书清原本还端着,慢慢的开始伸出自己的触角,一点点的试探他的底线,当得知谢从琅不像表面上那样冷淡时,她便喜欢上了逗弄谢从琅。无论是想看他笑,还是想看他害羞,她的花样层出不穷。
谢从琅自是喜爱小妻子不过了,一直好脾气的由着她一点点的试探,包容着她,宠着她,似乎成了他生命中的大部分内容。
“你还记在心上呢。”云书清有些不满的撅着嘴,背过身,不想再去理会谢从琅。
谢从琅却从背后搂住她,“阿韫,我很开心。”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脖颈上,云书清感到整颗心都颤巍巍的。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开心,忍了半天,终于问道:“我病了你就这么开心?”
谢从琅愣了一下,大笑几声,更加抱紧她:“那你就将你的感冒传给我,你也开心开心?”
云书清嫌弃的推他,“你病了,谁来照顾我?”
分明是心疼他,却非要说出这样口是心非的话。怎么能这么可爱呢?谢从琅的心都要被她给融化了,心里面发誓往后要加倍的疼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