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赤条条地跌下去,跌入了一个长条形的箱子里。
箱子被砸烂了,她的脸贴在了一块硬物上。
在暗处的沈初和凌策看得十分清楚。
方嬷嬷的脸贴着的赫然是一只骷髅头,白骨森森,龇牙咧嘴。
吓得方嬷嬷发出一连串地尖叫。
不只这一个骷髅头,方嬷嬷旁边还躺了两三个骷髅头,以及还有一截又一截的骨头。
那些白骨在四角宫灯的照射下散发着白森森的光,看得人后背生凉。
正沉浸在男欢女爱中的觉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往后一仰,腰往下一沉,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萎了。
方嬷嬷手脚发软地从一对骷髅里爬出来,白着脸看向觉明。
觉明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死死瞪着箱子里的骷髅,喃喃:
“奇怪,这些骨头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
话说到一半,他倏然停下来,转头瞪向方嬷嬷。
“是你对不对?你把那些尸骨又挖出来埋在了这里?”
方嬷嬷眸光微闪,脸竟比刚才还白了两分。
“我....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有谁?”
觉明脸色一沉,“当初是我们俩一起将她们埋在了山顶上的。
连坑都是我们一起挖的,埋骨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只能是你私自挪过来的,好啊,我说你今日怎么不想在这里被我弄。
还说什么这里渗人,你分明就是知道这里埋着尸骨啊。”
方嬷嬷咬着嘴唇,一张脸白得没了人色,喉咙里却溢出一抹冷笑。
“山顶上?你确定把她们埋在山顶了吗?”
觉明皱眉,“什么意思?当初可是你看着我埋的。”
方嬷嬷倏然厉声打断他。
“我是看着你埋了,但是你在我走后又把尸骨挖出来,重新埋进了竹林里。
若不是我走到半路想起有事找你,又重新返回来,至今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觉明脸色微变。
方嬷嬷冷笑连连。
“呵呵,你口口声声说相信我,与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那你为什么又要在我走后偷偷把尸骨挖出来换个地方埋呢?”
觉明看着方嬷嬷的目光闪过一抹阴冷。
“所以你在我埋到竹林里后又挖出来埋在了木屋里?”
方嬷嬷抬了抬下巴,咬牙道:“你能挪地方,我为何不能挪?”
啪。
话尚未说完,觉明忽然抬手,狠狠扇了方嬷嬷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方嬷嬷被打得扑倒在地上。
脸上浮起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嘴角也被刮破了,流出鲜红的血迹。
方嬷嬷一手捂脸,一手指着觉明,脸色阴沉。
“你敢打我?”
“贱人,我埋骨的时候都做了法事,烧了经文,埋在那里不会被人发现的。
你却背着我把箱子偷偷挖出来,埋进了木屋里,你安的什么心啊?”
方嬷嬷眼中闪过一抹惊慌,“你....我.....”
觉明神色阴冷,“我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
哼,你是见朝廷又派了一个厉害的钦差来,才来两天就封了天香楼,挖出了白莲花的尸体。
你害怕了,所以把这些人的尸骨偷偷挖出来,换了个地方埋藏。
贱人,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方嬷嬷捂着脸,仰头看着觉明,喉咙里发出一阵凄厉的冷笑。
“我不相信你?我呸,分明就是你不相信我。你若是相信我,为何又要在我走后偷偷把尸骨换个地方?
赵管事也跟了你不少日子,你都能把她推出去顶罪,自然也能把我推出去顶罪。
我自己留个心眼保护自己有错吗?”
觉明气得胸膛起伏不定,脸色阴沉至极,抬手再次扇向方嬷嬷。
这次却没扇中。
一颗石子从外面射进来,打在了觉明的手腕上。
觉明惨叫一声,手臂无力地耷拉下来。
“谁在外面?“
他又惊又怒地朝外看去。
这才发现木屋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啊。”
方嬷嬷尖叫一声,惊慌失措地扯过地上的衣裳,盖在了身上。
凌策斜斜倚在门口,吐掉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冷冷一笑。
“活春宫都演过了,这会儿遮掩有点晚了吧?”
觉明一边套衣裳,一边阴恻恻地问道:
“你是谁?深更半夜来大青山做什么?”
凌策双手环臂,缓缓吐出四个字。
“钦差沈初。”
觉明和方嬷嬷脸色大变。
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横梁上坐着的裴渊。
他放在横梁上的手倏然攥成了拳头,刚才无比坚定的念头在这一刻又逐渐崩塌。
如果地下站着的是阿初,那刚才同他一起坐在横梁上的人又是谁?
难道是他的感官错了吗?
横梁另一侧的沈初觑着裴渊变幻不定的神色,有些心虚。
她甚至不敢将目光停留在裴渊身上太久,连忙垂眸看向地上的人。
尸骨出现得太过突然,原本还在头疼要怎么办。
如今三师兄来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没想到这趟青山寺之行,大有收获。
觉明在经过一刹那的慌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
“钦差大人?钦差大人怎么会半夜来大青山的后山?别是冒充的吧?”
凌策用下巴点了点箱子里的尸骨。
“呵,我是不是冒充的,你还真没资格管。倒是你们两个,刚才的话本官听得分明。
你们两个,跟我会衙门走一趟吧?”
觉明穿好僧袍,带上佛珠,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配合官府查案本是贫僧应尽的本分,贫僧自会去知府衙门说明。
至于你嘛,也不知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然敢冒充钦差大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话音一落,忽然抬腿狠狠踢向凌策。
凌策灵活避开这一脚,挥拳迎了上去。
还没等他砸中,觉明忽然惨叫一声,直直跌在了地上。
五体投地狗啃泥的那种。
凌策挥在空中的拳头打了个空,抬头看到一人从横梁上飘下来。
“阿初,你没事吧?”
裴渊循着声音“看向”凌策。
凌策惊得双目圆瞪。
这不是小师妹那个野男人裴老六吗?
他怎么也在这里?
凌策想到刚才的情形,不由浑身一僵。
刚才他躲在外面大树上看活春宫的时候,裴老六这家伙在横梁上坐着近距离观看呢?
艹。
他不由在心里骂了一句。
亏他刚才还情形甩开了裴渊,不用尴尬。
结果他竟然和裴老六隔空看了同一场活出宫。
人家还坐了前排最佳观看位。
好气。
凌策抬头摸了摸鼻子,倏然看到横梁另一侧坐着的沈初。
他惊得差点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