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其他小说 > 十里洋场,关不住我一身媚骨 > 第26章  今天怎么不哭了
    我泪眼惺忪地看着他,话语脱口而出。

    “你要……在这里睡我吗?”

    在我浑浊的记忆里,这句话的原句是,你要在这里打我吗?

    父亲把我送给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后,我跳窗而逃,醒来时便在医院。

    护士和医生围着病床叽叽喳喳讨论醒来的我,说我侥幸捡了一条命,父亲在一旁点头哈腰,回应着医生的叮嘱。

    逼仄的病房里跳动着一股霉味药味混杂的古怪味道,逼得人直犯恶心。

    医生一走,父亲的善良面容就消失不见。

    “你怎么不直接摔死?”

    看他扬手,我蜷缩着身子,慌乱地拉起被子遮盖脑袋。

    “你要在这里打我吗?”

    这话听着是警告,实际上却是求饶。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在医院里挨打。

    一样的求饶,换了情境,换了时间,不变的还是我。

    一切都没变。

    我是楼家敬献给傅戎炡的一份心意,是这场无声战场中最渺小却最有用的牺牲品。

    傅戎炡一脸惊愕地看着我,定制的皮鞋慢慢碾压在碎玻璃片上。

    我听着他那双会吃人的虎眸鹰眼,又问了一遍。

    “要在这里吗?”

    他大步跨过碎玻璃片,冰凉的手探上我的脑门。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到底怎么了?”

    我讥笑地看着他,身子像是被固定在玫瑰椅里。

    过了一会儿,麻木的手终于能动了,我哆嗦着自觉摘帽子,而后又开始解紧身裙的拉链和装饰盘扣。

    傅戎炡一把按住我,咬牙切齿道。

    “你……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挣扎着要继续解扣子,敛起媚笑。

    在换衣室的时候,林巧儿并未教我讨好男人的技巧,只是叮嘱我多笑,别再弄出新伤。

    我笑着扭着,像一只随风而动的劣等月季,努力模仿着他心中的那朵红玫瑰,祈求他多点温柔。

    我不是天生的演员,但为了活下去,我可以变换上百种面容。

    腼腆的,高傲的,讨巧的,大胆的,严肃的,热情的,活泼的,勾人的,只要他满意。

    “我讨好你,你放过楼家,你开心了,楼伟明也满意了,有来有回,谁也不欠谁……不过我没试过在饭桌上,所以得主动一点,省得一会儿痛苦。”

    他低头看来,我脖颈已经泄出一片秀色春光。

    “谁他妈告诉你我要这样的?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他在嗓子眼里点了炭火堆,每讲一个字都会吐出灼伤人的火气。

    我挣出一只手按上他的胸膛,感受着因呼吸起伏而不断收缩的肺腑。

    我在你心里不就是这样的吗?你不是查过我吗?过去的我有多龌龊,有多不堪入目,你不是一目了然吗?

    屋子里的灯光暗了一个度,真是天公作美。

    我站起身,向他贴近一步,暗暗用力推着他往墙边靠。

    “二爷,我骨子里低贱,学不会高傲姿态,但如果你喜欢高傲的,我可以再试试,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还有饭桌有点儿硬,不一定舒服,你多担待。”

    我绷着身子,他也绷着神经,整个人木木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点不合适,还是他不想在这儿,要换个地方?

    我得寸进尺,想快点讨好他,可他却忽然回神,扯着我的手腕将我往墙上摔。

    局势扭转,我被他按在了墙上,他忽然低头,隔着肩膀的单薄衣料狠狠咬了上来。

    我似乎听到了骨头在他齿间碎裂的声音,好像听见了牙齿嵌入血肉的声音。

    疼,很疼。

    疼得我咬着唇呜咽,难以自抑地发抖,却因为太想活命不敢推开他,所以只能死死扣着他的腰。

    “你……你会这样对周盈盈吗,还是……会这样对楼嘉玉?”

    我从颤抖的牙冠里拼出了一句话,试图挽回他的理智。

    傅戎炡抬起头来,瞳孔收了一下,牙齿被血色浸染。

    “疼吗?”他问。

    “很疼。”我答。

    他怔怔地看着我,略带粗糙的拇指划过我的眼尾。

    “平时不是很爱哭吗?今天怎么不哭了?”

    “不哭了,没眼泪了。”

    我的眼睛是干的,可他的眼里却染了雾气。

    下一秒,他再次挤了过来。

    他用出十成的力气把我钉死在墙里,左手按着我的喉咙吻了过来,将唇齿间的血一一渡送到了我这边。

    我仰着脑袋,享受着濒死之际的欢愉。

    恍惚间,已经瘫软的身子被他拉扯着撞开了包厢里的暗门。

    精致的包厢里总是别有洞天,谁能想到这里竟然藏了一间卧室。

    我以为一切水到渠成,可他忽然停了下来。

    傅戎炡抚摸着我右颈跳动的脉搏,像是不确定似的,一遍又一遍的搭上,挪开,搭上,挪开,只为了听到我的心跳。

    他粗暴的扯掉了我身上的衣服,推着我的肩膀往后靠,把我按在沙发里,随后又从床底拿出了医药包。

    从颇有年代的铜镜里,我看到他小心翼翼的给伤口上撒药粉,笨拙的不知怎么放的手拉着绷带左比右划。

    我闭上眼睛,回忆着这短短十几分钟的荒谬。

    傅戎炡是笨拙的,但他也是聪明的。

    不一会儿,两排站起牙印背后的血口便被他细细处理了一遍。

    肩膀的动作停了下来,我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他单膝贵在我面前。

    这个姿势很怪,像是求婚。

    他压低脑袋,将下巴轻轻地放在我的腿上,又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

    “对……我……不是……”

    声音太小,句子太碎,我什么都听不清,只觉得肩膀的伤口好像被蚂蚁啃咬着。

    他忽然抬头,直直看进我的眼睛里。

    “清醒了吗?”

    我迟滞地点点头,动了动肩膀。

    他忽然起身,揽着我的脑袋将我带进怀里。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以为我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可他又说了一遍。

    这三个字经过电流的指引,顺着脚底一路爬到我的耳边,最终进了耳朵。

    傅戎炡再次弯腰,亲了一下刚刚被他咬过的伤口。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就好像……心里的老和尚“砰”的撞了一下古钟。

    笨重的古钟回音涤荡,久久不散。

    我抬头看他,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一点儿我想看到的虚伪,可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