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其他小说 > 十里洋场,关不住我一身媚骨 > 第17章  和林巧儿和好
    不知是不是听者有意,说到最后“旗袍”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语气格外重些,我只觉满堂心脏都跟着麻了一下。

    我好像踩了陷阱的羊。

    傅戎炡虎视眈眈地瞪着我,像个陌生人。

    “楼小姐,虽然有些冒昧,但能不能劳烦你把你的包给小姑娘确认一下。”

    这何止是冒昧,这是当众打我的脸。

    他不如找只枪,嚓嚓两下上膛,当着路人逼我认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看热闹的越来越多,慢慢围起了一个小圈。

    司机想来护我,但转头认出傅戎炡的身份,又夹着尾巴上了驾驶位,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与刚才讨好的殷切形成了鲜明反差。

    “傅先生,我……确实没拿过,也不太方便展示包里的东西。”

    语句脱口而出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换了称呼,这称呼格外陌生,陌生到连傅戎炡都露出三分诧异。

    张贺年呼哧呼哧地追了过来,头发向后翘起,露出光洁鲜亮的脑门。

    “你跑那么快干嘛,呼……怪了,你怎么一点……不累的。”

    傅戎炡白了他一眼,朝我走近了一步。

    “那枚胸针是我外婆的嫁妆,对很重要。”

    胸针是他外婆的,所以旗袍是周盈盈的?

    我沉下笑容,内心冷嘁,他外婆的胸针关我何事?

    气氛莫名紧绷,张贺年嘿嘿一笑也凑了过来。

    “楼小姐,不好意思啊,刚刚在门口一着急就撞了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不舒服?”

    “没事,我自己没站稳,擦破了一点皮,其他没事,张老板不必在意。”

    他笑容明媚,比阴着脸的傅戎炡好一万倍。

    “张老板?你认识我?”

    张贺年名声虽然不如傅戎炡响亮,但在上海却也是赫赫之辈。

    “有幸听过张老板几次戏。”

    虽然一次没去过,但眼下这种时候套近乎是最好的。

    “荣幸之至,楼小姐喜欢听戏吗?下次来我的园子,我给你最好的位置。”

    “好啊!”

    傅戎炡不耐烦地吐了一口气,把张贺年拉到身后。

    “楼小姐,劳烦看一看你的包,看完我就走。”

    我收起笑容,敛着情绪看他。

    “傅二少,我确实没拿。”

    “我凭什么信你?”

    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呢?

    傅戎炡轻飘飘一句话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这一巴掌污蔑了我的清白不说,还打了楼家人的脸面。

    “楼小姐!”

    见我不动,他不死心地还要再撒一把盐,急声催促。

    算了,争什么呢,反正又争不过。

    我侧身开门,拿出随手小包,含着笑意递上。

    “二少,看吧。”

    他拂手推给旗袍店的小姑娘,有些嫌弃似的,“你来看。”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闷头摸索半天才找到扣子。

    “傅先生,不在里面。”

    这话一出我就是彻底明白了,傅戎炡就是要污蔑我。

    小姑娘本应说找不到,可她却说不在里面,这说明她笃定东西在我这儿,只是被我放在了其他地方。

    傅戎炡装模作样,咬牙抢过小包自己翻,而后猛地一顿。

    我报以微笑,“确实没拿。”

    他颤着手递回小包,转身就走。

    刘妈妈诡谲的神色在我们两人脸上来回。

    张贺年不明所以,躬身道了个歉去追人了。

    包里没什么东西,只是一枚摩挲太久后掉了颜色的弹壳。

    刘妈妈坐上车,疑惑的瞳仁不断闪动着。

    车子缓缓启动,我们回家。

    一路风景飞逝,关于那枚子弹的回忆那天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五年前,南京,我曾经替他挡过一枚子弹。

    车子一回家,林巧儿就跑了出来,她热情挽着我的手臂,带着我往自己的房间去。

    我们好像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她的屋子很漂亮,我堪堪扫了一眼,不由得感慨

    父亲对她是偏爱,两个姨太太的屋子加在一起不过占了二楼的半边,可她一人却用了三楼的大半,只空余了一点儿当库房。

    鞋柜、衣帽架数不胜数,珠宝首饰、西洋物件琳琅满目,落地灯,皮沙发应有尽有。

    猛的一眼瞧过去,我还以为父亲给她在家里置办了一个百货大楼。

    地上的羊绒毯十分软腻,光脚走也不觉冰凉,景德镇运来的小花瓶养着郁郁葱葱的水竹。

    推开古式屏风,内里的卧室布置的温馨可人,仔细瞧着不像是养姨太太,更像是养个十七八岁出头的俏女儿。

    不过……我这个名义上的三女儿却没有过这等待遇。

    我的屋子在二楼偏隅,面积狭小,内里局促和美观不搭边,光线不足,一年中能看到阳光的日子屈指可数。

    虽然和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比确实差了,但这一角偏隅比我原先流浪街头好了很多倍,我很知足了。

    这几年动荡,我也早为自己谋了打算。

    除了攒下傅戎炡给的钱外,我还拿了一部分用于在外投资,今年开始,几个商铺每月的收益也算不错,所以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寒酸。

    林巧儿笑嘻嘻地捧来一大盒珠宝首饰,叮叮当当地,左挑右选后看中了一个凤凰胸针,比划着就往我衣服上挂。

    “你是个文化人,珠宝镯子太俗气,这个最合适!”

    想起傅戎炡的污蔑,我心有余悸,因此拒了。

    谈笑间,她的丫鬟扣门送来一袋山楂糕,酸得我直打颤。

    “都说酸儿辣女,多多吃酸,我希望我第一胎就生个儿子,母凭子贵,到时候……”

    “啊快,快过来,给你看这个!”

    林巧儿扯着去看我金丝楠木箱,箱子里头有许多漂亮旗袍和小孩的围兜、衣裳,一年四季的款儿都有,叫人看花了眼。

    “你说我会不会运气好一胎就生俩儿子,把你爹乐的找不着北,把家产都留给我,哈哈哈哈。”

    我佯装要参观,手脚并用地站起来,走到桌边时不自觉地拿起了桌上的钢笔摩挲。

    “哼”

    我嘁笑出声,两两对比之下,鼻头有些发酸。

    父亲明知林巧儿识字不多,却还是送上一支昂贵的法兰西钢笔,激励她读书看报,而我在女校教书,每次考核都拔得头筹,却始终不配得他送个礼物庆贺。

    大哥拿着他的钱寻花问柳,二姐也借着他的名混的风生水起来,只有我如此不值一提。

    旁人以为的富家千金不过是个空壳子。

    原先我是有些气恼的,虽说父母、长辈对待子女不能一碗水端平,就像楼伟明这样心长歪的却不多,可现在有了逃离的想法后,我反倒庆幸当初的不起眼。

    林巧儿喃喃着踮脚关窗,抱怨天凉风寒。

    我们好像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