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之后,柳川把布里加韦恩往门板上狠狠一怼。

    “别耍什么花招。”刀从背后抵住布里加韦恩的后腰,“否则我先杀老子,再杀儿子,你们爷俩一个也别想活。”

    听到这话,布里加韦恩的手狠狠一抖,钥匙差点脱手而出。

    “赶紧开门!”柳川不断催促着。

    布里加韦恩手抖得要命,哆嗦着,终于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转了转拧开了。

    “滚进去!”柳川一把将人推进去,开了门,打量屋里的摆设——

    简陋。

    要不是形势所逼,柳大少爷怎么踏足这种贫民窟一样的地方。

    拿刀威胁干瘦老头别乱动,他则在房间四处寻找,将柜子门挨个打开,最终如愿找到了一捆绳子。

    拿起尼龙绳将布里加韦恩绑在椅子上,然后举着刀,伏在门边,静待着安鲁森过来自投罗网。

    “你究竟和我儿子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陷害他?”布里加韦恩问道。

    他知道自己没用,不能帮衬儿子,但也不想拖累他。

    那天在赌场,手指被砍下那刻,他想了很多。心中涌起的有不甘,有仇恨,也有愧疚。他对不起安鲁森。

    “你老糊涂了?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柳川立在门边,头也没回。

    因为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这个出租屋在最里面一间,出来电梯之后,还需要经过长长的走廊。

    脚步声由远及近,眼看就走到门口了,柳川举着刀,蓄势待发。

    他当然不是真要杀了安鲁森,举刀的目的是为了吓唬这个叛徒,让他认识到错误。

    但身后的布里加韦恩不知道,敲门声响起的同时,他带着椅子笨重地撞了上去,脑袋直击柳川的腰部。

    “安鲁森,你快走!这个混蛋要杀了你,你快跑!”

    布里加韦恩大声跟儿子通风报信。

    头顶在柳川的腰部,用力将其抵在门板上,拼尽全身力气使那个魔鬼动弹不得。

    “爸?发生发生事了?”安鲁森隔着门板焦急地问道,“你快开门!”

    里面传来搏斗的声音,准确说是柳川单方面殴打被绑在椅子上还不安分的布里加韦恩,“死老头,我让你逞能,我让你逞,是不是想死啊?我成全你!”

    一拳一拳如雨点般落下,每一下都重重击打在实处,布里加韦恩被打的一口口连着吐鲜血。

    明明狼狈至此,还强撑着喊,“安鲁森,你快走,你快走啊。”

    他不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多久,但想给儿子造出一片生天。他这辈子没做过几件好事,现在想通了,想帮儿子一把。

    “走?”柳川勾起唇,魔鬼一样大笑道,“你们父子俩,谁也跑不了!”

    “柳川?你在里面?”安鲁森把口袋掏遍了都没找到钥匙,嘭嘭嘭拍门道,“是不是你在里面,你把门打开,有本事冲我来!别碰我爸!”

    “你们父子俩还真是情深义重。”柳川嘻笑一声,狠狠一脚踹出去,挣脱开布里加韦恩的牵制,伸手去开门。

    门一打开,安鲁森看到地上躺着的满身是血的父亲,就迫不及待冲了进来。

    “爸,你怎么了?”看到父亲满脸是血,安鲁森既心疼又愤怒,伸手过去,探上父亲的鼻息,“爸,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最后那下几乎是把布里加韦恩给踹懵了,半边身体踹进了地狱,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死过去了。

    听见儿子的呼唤,他强撑着睁开眼,在一片血色迷糊中,看到儿子的脸,“安鲁森,你快走,这个人是个疯子,他要杀了你。”

    昔日这个赌鬼流连赌场被频频催债还死不悔改时,安鲁森恨他恨得要死,现在看到他舍命为自己的模样,心头酸软成一片。

    到底是父子连心。

    “我不走。”安鲁森哭着给他解开手脚上的尼龙绳,“爸,我不会撇下你独自离开的,要死就一起死!”

    “好感人的父子情,那我就成全你们!”柳川立在一旁,讽刺地鼓掌。

    安鲁森不理会他,专心给父亲解绳子,尼龙绳绑得紧,解起来尤其费劲。

    柳川也不急,等着他解开,毕竟这父子俩的战斗力在他看来,跟待宰的羔羊差不多,丝毫没有威胁性。

    终于将绳子解开,安鲁森将父亲扶起来,“爸,你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

    布里加韦恩已经分不清是哪儿疼了,脑袋晕乎乎的,浑身叫嚣着疼痛。

    安鲁森将他扶起来,搀扶着往外走。

    柳川却堵在门边,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我答应让你们走了吗?”

    “求你,柳大少爷,柳医生算我求你了,让开,让我带我爸去治伤,”安鲁森隐忍着,才不至于大吼出来,“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必须马上去医院。”

    柳川却没有一点要让开的意思,高大魁梧的身躯挡在门口,“现在知道求我了?背叛我的时候不是挺干脆的吗?”

    这人摆明了要胡搅蛮缠,安鲁森懒得跟他掰扯,直接用身体去冲撞堵门的人。

    “让开!别挡着我的路!”

    柳川手里握着刀,刀刃在撞击中,划破了安鲁森的衣服,皮肉也被刺破了。

    “就这么想死?我成全你?”柳川举起刀,刀刃闪着寒光,冷冰冰地刺了过来。

    其实这只是个假动作,经常做手术的人,刀都玩的很溜。

    角度和力度都能控制的很合适,尽管现在看起来刀刃直冲心脏而去,但他会在合适的时候停手,或者是偏离角度,不会真的下死手。

    因为他现在仅仅是被警察追捕,还没有到穷途末路那一步。

    而且在法国被追捕,且不是犯了什么杀人放火的罪责,回国之后根本没什么影响。

    但他没想到的是,刀尖划过安鲁森衣服那刻,场面发生了重大转变,一切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奔驰而去。

    “儿子,小心!”

    奄奄一息的布里加韦恩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突然弹跳了起来,将安鲁森推开,自己迎着刀刃,撞了上去。

    刀刃刺破皮肉的声音非常清晰,事情发生的太快,柳川甚至来不及反应,手中银白色闪着光的刀刃就被鲜血给浸透了。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里流出来,安鲁森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愣怔地看着这一幕。

    嘴巴张大,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爸——”他哑声做了个口型,泪水模糊了眼眶。

    “我带你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治伤,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安鲁森手忙脚乱地扶住父亲的手臂。

    “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虽然刚刚嚷着要杀人,但柳川真没想过,变成杀人凶手。

    脑袋里一片空白,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他一紧张,猛的把匕首抽了出来。

    布里加韦恩哪受得了这种折磨,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安鲁森将父亲搂进怀里,满手都是鲜红的血液,“你不能死,你还没看到我转正当医生,没看到我结婚生孩子呢。”

    布里加韦恩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但乏力极了,什么也说不出来,睁着眼,失去了气息。

    柳川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布里加韦恩咽气,不敢相信的说,“他死了?是我把他杀死的?”

    安鲁森抱着父亲的尸体,痛苦地怒吼道,“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我爸爸,我要报警,我要让警察把你绳之以法。”

    说着,颤抖着手去掏手机。

    柳川却把带着血的刀刃挥了过去,“你要是敢报警,我就连你一起杀。”

    柳川还没从杀人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但他清楚,要是安鲁森真的报了警,那他这辈子就完了。

    安鲁森像是没听到似的,按下了报警电话。

    情急之下,柳川狠狠撞过去,打偏了对方的手,手机也跟着滚落在地。

    安鲁森捂着疼痛的手臂,痛苦的盯着他看,“杀人犯,我不会让你逍遥法外的!”

    杀人犯。

    三个字像是重锤一样,击打在柳川的心底,他咆哮起来,“是他自己撞过来的,跟我没关系。”

    “你留着这些话,去跟警察说吧。”安鲁森弯腰去捡手机。

    柳川见状,而且举起血迹斑驳的匕首,朝着他的后背刺了过去。

    砰的一声。

    匆匆忙忙赶过来的保镖,一个飞腿踹飞了柳川手中的匕首。

    柳川被踹得趔趄,重心不稳,扑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人从后面反剪住胳膊,狼狈地按在了椅子上。

    安鲁森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侥幸逃过了一场索命,道谢道,“谢谢你们赶过来救我。”

    他已经把手机捡了起来,拨通警方的电话,悲伤却又镇定的说:

    “是警察局吗?有人杀了我的父亲,请你们派人过来将凶手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