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那个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我。”

    沈襄指了指虚掩着门的方向。

    “要过去看看吗?”男人大掌抓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给她输送源源不断的力量。

    有人陪着,沈襄当然敢去看。只是她切记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还是不去了,我们赶紧回酒店吧。”

    “真不去吗?”薄南辞自告奋勇道,“要不然你在这等我,我开门进去看看。”

    “不,你也别去。”沈襄拉住丈夫的手,异国他乡的她并不想出什么意外,“可能是我看错了,我肚子好饿,我赶紧去吃饭吧。”

    肚子饿是托词,薄南辞心里清楚,是襄襄不想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他也不是作死的人,于是攥紧老婆的手,“走吧,吃饭去。”

    两人走远,那道门被拉开。

    一个戴着鸭舌帽,身穿黑色长风衣的男人跨了出来。

    那人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眼神讳莫如深。

    “上班开药治病拿报告单写病历——”

    安鲁森一边整理桌上的病历,一边唱着医院里流行的辛酸歌。

    医生这个职位,尤其是他这种实习助手,看起来体面,其实比苦力还不如。

    边唱边觉得眼睛发酸,想到自己这种平平的资质,至少还有十年才能出头,他就忍不住叹息,生活真是悲惨。

    门把手一转。

    安鲁森还以为是同科室的医生进来了,赶紧别过头去,快速整理情绪。

    然而进来的人,却让他大吃一惊。

    “柳川?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被遣送回国了吗?”

    看到已然回国的柳川,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安鲁森惊讶不已。

    “注意你的措辞,不是我被遣送回国,我是护送我的妹妹回国,”柳川高深莫测地笑着,“现在把人安全护送回去,我当然要回来了。”

    看见他那个复杂的笑容,安鲁森就想起了被支配的恐惧,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你这趟回来,又想干什么?你别告诉我,人家沈小姐治疗的好好的,你又想横插一脚!”

    “这自然不会,我回来是有其他事情要做。”柳川回答道。

    “有其他事情要做?我才不相信!”安鲁森冷哼一声,“我看又是要麻烦我还差不多!”

    被坑了这么多回,安鲁森早就弄清楚这兄妹俩的底细了,一个赛一个的麻烦精。

    就跟全世界欠他们似的,都活该为他们服务。

    果然,柳川笑眯眯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我呸!你赶紧给我滚,不然我叫保安了。”安鲁森气得跳脚。

    “你叫保安也没用,我现在是来你们医院交流的,”柳川勾唇一笑,“更何况,你之前还和我达成了那些协议,你说要是我把那些聊天记录打印出来,放到阿德里安医生面前会怎么样?”

    “你敢!”安鲁森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步,坚决不能让这贼人败了他的名声,“你想怎么样?”

    “放心吧,我不会逼你做什么出格的事,给我一套完整的沈襄现在的身体数据,尤其是她伤口上的。”

    “我哪有完整的数据,你又不是不知道,伤口治疗期间,只会做局部的检测。”安鲁森简直头疼。

    “这不归我管,反正你要是不给我完整的数据,那我就把聊天记录打印出来,送到你顶头上司面前。”柳川威胁道。

    安鲁森咬牙,“算你狠,东西我会给你的,前提是你别来医院找我。”

    “可以。”达成口头协议,柳川毫不拖泥带水,转头就走,“我等着你的报告。”

    门被关上,安鲁森长叹了一口气,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

    之前只不过是在光网上,财迷心窍,想用一个挂号位换一个期刊署名。

    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摊上这么一对不要脸的兄妹。

    柳川在之前那个酒店订了套房,还很刻意地把位置选在了薄南辞他们对面。

    翌日一早,他便听到了沈襄夫妇出门的声音。

    两人在为了穿衣服小声争执,沈襄不愿意穿那么多,有个管家公却强行要求她多穿一些,说她正在恢复期,身体需要能量。

    沈襄小声抱怨,两个人在门口吵了半天,最后双方退了一步,以沈襄多带了一条围巾为妥协。

    隔着门板,听到他们温馨的互动,柳川愈发觉得心头酸软。

    明明他和阿瓷也可以这么幸福,只可惜命运弄人,让他们天人两隔。

    不过没关系,马上他就能重新找回阿瓷,找回他们被命运偷走了这么多年了。

    到达医院之后,沈襄夫妇跟安鲁森碰面,对方带着他们去体检。

    “安鲁森,怎么这么突然全面体检,之前怎么没提过。”薄南辞敏锐些,皱眉问道。

    毕竟全面体检这种繁琐的东西,要不就是在治疗之前便于了解病人情况,要不就是在彻底结束治疗之后,查漏补缺。

    这样治疗到中途突然开始全面体检,确实惹人生疑,不过幸好安鲁森脑子转的快。

    “事情是这样的,一般我们整容科只需要查一些常规,但沈小姐最近的身体素质和最开始明显不同,所以需要补一个全面检查。”

    这样一解释,也就说得通了。

    夫妻俩非常配合,花了一个紧锣密鼓的上午进行全身体检。

    安鲁森自然全程陪同,最后一个项目检查完,他笑着对沈襄夫妇说,“辛苦两位了,等结果出来我会通知你们的。”

    报告结果加急,隔天就出来了。

    安鲁森复印了一式三份,一份给了罪魁祸首柳川,一份给了沈襄夫妇,剩下一份交到了阿德里安医生手里。

    “Ann,这是什么?”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安鲁森回答道,“最近沈小姐身体素质大幅提升,我害怕会对治疗结果有影响,所以带她做了个全身体检。”

    阿德里安医生闻言点头,“确实该这么做,我太忙了,没想到这一茬,Ann,你真是个细心的助手。”

    安鲁森莞尔,心里却将始作俑者柳川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不是他要这个该死的全身报告,他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关键是,对方拿到全身体检,不仅不感恩戴德,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效率挺快啊。”

    “快你妈。”安鲁森用撇脚的中文骂道。

    柳川被逗笑了,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说,“别急着翻脸啊,你还得给我提供她之后的治疗数据呢。”

    安鲁森气得脸部肌肉抽搐,“你别欺人太甚了。”

    “可惜了,我在这个医院就认识你和阿德里安医生两个人,要不然我去告诉他,你没有契约精神跟我合作到一半毁约了,让他帮你完成诺言?”

    “你敢!”

    安鲁森一个医科大硕士在读生,怎么比得过柳川这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老油条?

    都气得头顶冒烟了,也拿对方没办法。

    “所以啊,小朋友不想被阿德里安医生知道,就乖乖帮我,否则——”

    柳川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我要是达不成目的,你也别想好过。”

    “你真是个魔鬼。”安鲁森骂道。

    柳川莞尔一笑,“谬赞了,不过我现在做的事确实挺不是人的。”

    安鲁森心里一紧,“你又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偏要把我拉下水?”

    “嘘,”柳川伸手抵在唇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这是个秘密,不过,你需要记住一件事。”

    “什么事?”安鲁森如临大敌。

    柳川指了指头顶的监控,“记住我做的一切都跟你脱不了干系,你是帮凶,所以别想揭发我,除非你也想身败名裂!”

    安鲁森懵了,木头一样直愣愣杵在原地。

    嘀嘀嘀——

    此时,一阵电话声,打破僵局。

    “哥,你不在家?你跑哪儿去了?”

    电话是柳芊芊打过来的。

    她现在仍在禁足期间,借口心脏疼,想把哥哥约过来商量下对策。

    谁知佣人告诉她,柳川根本就不在国内,又出去学习了!

    “你跑去哪儿了?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溜去了法国?”

    臭丫头猜得还挺准,但柳川并不打算正面回应她,“你找什么事?”

    恰逢此时,安鲁森终于回过神来,崩溃道,“柳川,你这个混蛋!”

    “你那边是谁的声音?”柳芊芊警惕道,“是安鲁森!你果然回法国去了,我要去跟爸告状,说你觊觎一个有夫之妇!”

    “你敢!”柳川威胁道,“柳芊芊,你应该知道,我要是想报复你,多的是手段。”

    哥哥有多腹黑,柳芊芊自然是清楚的,她泄气道,“哥,你答应了把我救出去的,我保证不去法国了还不行吗?”

    “柳芊芊,你还真是蠢得可以,你真以为我让你去相亲,有机会出门不知道溜?”

    “你以为我不想?我爸派了人跟着,盯我跟盯贼一样,你让我怎么跑?”

    柳芊芊气冲冲反驳。

    柳川恼怒道,“知道了,我会给你安排的,把下次见面时间发我。”

    “你别敷衍我!”柳芊芊气呼呼的,“你上次就这样。”

    “放心,不会。”

    柳川眯了眯眼,挂掉电话之后,翻了翻和妹妹相亲的医生资料。

    南城市第一精神安定医院……

    居然是这个医院,还真是巧了,蓝茵茵不就在这里住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