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一些过往,又回想起刚才薄南辞的狠话,郑秀英无力滑坐到地。

    今天,是沈襄伏法的日子。

    街头街尾早已传遍,沈襄谋杀蓝婉月手法惨绝人寰,简直罪该万死。

    蓝家有部份亲戚也是沈家的,沈氏落入苏飞手里,如今沈襄又被爆出谋杀了蓝婉月,亲戚们自站队蓝家,相继争着来送沈襄上路。

    猝里本放出消息,说是中午十二点送沈襄出去,中午十点左右,一场暴雨,袭卷整个深城。

    狂风大作,大雨泥泞,因地面太滑,送沈襄出去的时间改为待定。

    盛又庭得知沈襄进去的消息后,已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他同样找了深城顶尖律师,可沈襄拒绝与他见面。

    沈襄认罪伏法,盛又庭心脏难以负荷,在家里纠结了半天,他终于想到了一条路。

    所以,盛又庭早早就过来,潜伏在监狱门口对面。

    他坐在车里,雨刮器来回刮,像是也无法刮净那瓢泼水流,盛又庭抽着烟,双眼定定地注视着监狱的方向。

    从下午,一直坐到晚上。

    就在他神色倦怠,按奈不住,正要打电话询问时,他就看到几个猝卒出来了,后面是戴了手铐的沈襄,过大的囚衣遮掩着她纤瘦的身体,她低着头,头发遮住了眉眼,由于隔了一段距离,再加上暴雨天,盛又庭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被猝卒带上了囚车。

    盛又庭忍住想要冲过去的冲动,他捻灭指尖烟蒂,抬脚踩了下油门,迈巴赫慢慢地跟上了囚车步伐,渐渐驶向街面,车子转了个弯后,驶离城市繁华中心,直接冲上高架桥。

    盛又庭一直与囚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指尖拨通一个号码,对面立即传来声音:

    “盛少,一切准备就绪。”

    盛又庭盯着前方,语气冷咧:

    “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好。”

    盛又庭收线。

    而同一时间,瓢泼雨幕里,似乎有好几辆车子正从四面八方涌来,随着嘎崩清脆响声,地面溅起水花之时,车子已飞快将他围堵过来。

    盛又庭眼皮一跳,迅速踩下刹车,额头青筋暴走,他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握着方向盘,没有动,只是一双利眸死死盯着周围车辆。

    来者不善。

    是友是敌,盛又庭分不清楚。

    大手拍下,车喇叭声被雨声淹没,他使劲儿按喇叭,然而,围堵他的车子纹丝不动,呵呵,盛又庭轻笑了一声,然后,他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鼓鼓,牙齿险些咬断,抬脚踩下油门,车子就那样狠狠撞了出去。

    然而,预期的砰澎声并没有响起,他的车撞上去时,对面那辆车以竟然飞快退出一段距离,尔后,周边其余几辆车又向他围了过来,这阵仗,是想与他玩儿着拖延时间。

    盛又庭恼羞成怒,发动车子又撞了上去,眼看着两车即将撞上,那辆车车主又火速退出安全距离,另外几辆再度把他包抄,如此三翻,盛又庭气得直骂娘。

    就在盛又庭怒火攻心时,他看到有辆黑色卡宴从不远处飞速掠过,车牌号,他很熟悉,薄南辞的车。

    不用说,拦截他的这拨龟孙子是薄南辞的人。

    想到某种可能性,盛又庭紧咬了个后牙糟,一鼓作气,狠狠踩吓油门,那拨人见盛又庭势如破竹,大有同归于尽的决心,对面的车到底是被吓住了,车轮连续翻滚。

    嘎支——

    迈巴赫如条灵活泥鳅,擦挂了好几辆车后,迅速消失雨幕。

    几辆车停顿两秒,立刻又朝迈巴赫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盛又庭终究是迟了一步。

    轰轰轰,连续的轰轰声,与雷雨声交织,一时间地动山摇。

    像是天塌了般。

    盛又庭心脏一滞,感觉呼吸困难。

    车子冲上盘山公路,前方,泥泞山路上,两条齿痕向前延伸,尽头的齿痕,有些凌乱,看得出来,车子在摔下去时曾做个垂死挣扎。

    不然,齿痕不会那样深。

    雨水淋淋沥沥,冲刷着路面,污浊的泥泞,冲向黑色卡宴车轮下,卡宴两边车门大打开,车里的灯亮着,车子里空无一人。

    盛又庭下车,又看了看卡宴后面的几辆车,恰在这时,似有说话声传来,他抬头看向雨幕里的几抹人影,为首的是薄南辞,身后的人为他撑着雨伞,不过他步伐有些急,为他撑伞的人跟不上,雨水落到了他身上,灰色西装颜色很深。

    见一行人急匆匆从悬崖下的小路上来,盛又庭目光又调向泥泞中已快消失的齿痕,脑子里划过什么,他眸色一顿,很快反应过来,他冲到薄南辞面前,厉声质问:

    “是不是襄襄出事了?”

    雨水打湿了薄南辞双眼,雨珠从他睫毛上抖落,紧抿的唇不见一丝血色,他并没有看薄南辞,而是伸手想拨开他。

    已意识到沈襄出事的盛又庭,怒气攻心,一拳砸到了薄南辞胸口,薄南辞许是处在极度悲伤里,并没意识到盛又庭会打自己。

    胸口挨了一拳,他踉跄两步,扑跪到泥泞地上。

    “薄总。”

    撑伞的属下,赶紧上前,抚薄南辞起来时,及时用伞替他挡去了头顶风雨。

    随后跟上来的黑衣人,见老板被揍,像是被碰了逆鳞,不管三七二十一,拳头就朝盛又庭挥去。

    盛又庭抵不住一群人的猛烈攻势,很快被揍到在地。

    等他忍着剧痛,艰难爬起身,薄南辞已坐上了卡宴,车子飞快消失雨幕,而紧跟其后的,还有后面那几辆黑色小车。

    喉咙辛辣上涌,盛又庭吐了一口血,他扑跪着奔到悬崖边,望着脚下烟雨茫茫的山崖,泪水狂奔而出,泪水合着雨水,落满了他脸腮。

    他不相信。

    绝不相信,襄襄就这样没了。

    几辆小车马足老车开来,停在悬边,车里的人跑出来:

    “盛少。”

    盛又庭望着眼前的黑影,唇际扯着薄凉的笑,喃喃说:

    “迟了,迟了。”

    几抹黑影往无底深渊的悬崖望了眼,终于明白盛少说迟了是什么意思了。

    “我们下去找。”

    几抹黑影飞快向崖下而去。

    再说薄南辞,在亲眼目睹沈襄坐的着囚车,在雨幕里冲向悬崖,薄南辞像是瞬间失去了呼吸,几乎就在一瞬间,他从车子里冲出来,想立即跳下悬崖去救人。

    却被冲上来的手下拉了回来。

    他怔愣了两秒,然后,马不停蹄去崖底寻找。

    他们冒着风雨,顾不得满山惊棘,崖底竟然什么也没有。

    囚车凭空消失。

    这是薄南辞无法接受的结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薄南辞带着属下走回来,没想遇上盛又庭,更没想到盛又庭会把拳头向他挥过来。

    盛又庭以为是他把沈襄逼下去的,可是,最想让她活着的人是他薄南辞。

    薄南辞坐在车里,紧闭的双目,密而纤细的睫毛不断颤动,无言诉说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他们联系了专业搜救队,搜救队的人在囚车摔下去的方向做了地毯式搜索,经过大半夜的搜索,终于在半山腰找到囚车残骸。

    囚车在摔出去的瞬间,引发爆炸,车里所有人无一幸免于难。

    而唯一的一具女尸,面目早已全非。

    灯光下,薄南辞看着眼前焦黑的女尸,眸色冷得骇人,脸上更是乌云密布,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