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川拿出手机，拍下孩子的照片。
他忽然想到，波妞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但她一定是很可爱的，他的女儿从出生起，就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
想到陶瓷娃娃般，软糯可爱的波妞。
沈黎川的眼眸里的光，黯淡了下来。
他并不清楚，波妞出生时，是什么模样的，当初陆婉宁生产的时候，他并不在陆婉宁身边。
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错过了波妞的出生，也错过了波妞的成长。
在他和陆婉宁离婚后，波妞跟着陆婉宁，这注定了，波妞的往后余生，他都将错过。
沈黎川从育婴室出来，他又去了加护病房，就看到顾明予还站在病房门口。
他来了，顾明予也毫无知觉。
“我要去帝都一趟。”
沈黎川开了口。
“嘉柔，就拜托你照顾了。”他向顾明予交代道，“如果，陆怀征做出什么失控的事，你就通知我。”
他给顾明予留了自己的电话。
顾明予看向他，“听说，嘉柔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他想，沈黎川对徐嘉柔的关心，应该就来源于这层关系。
“不是。”沈黎川否认道，“我和她，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什么？”
顾明予不可置信出声。
沈黎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他又一次，往加护病房的方向看去。
“至于，徐嘉柔为什么会和我是同父同母的关系，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会去问清楚的。”
顾明予转过头，他看到沈黎川大步离开。
顾明予的视线，再次落在加护病房内。
这是他头一次看到，如此颓废的陆怀征。
那个男人，像只被击溃的狮子，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搁在大腿上，他弯着腰，整个人颓了下来。
仿佛有看不见的一座山，压在了陆怀征的脊背上。
曾经意气风发，张扬不羁的男人不见了，他整个人似被医院里的消毒水气息，彻底凝固住。
即便有灯光照耀在他身上，也无法驱散，笼罩在陆怀征身上的阴影。
顾明予转了个身，背对着加护病房。
他以为自己早已见惯了生死，现在才发现，他只不过是天性凉薄罢了。
当对他而言，分外重要的人，躺在加护病房里，连苏醒的机会都渺茫的时候，他揣在口袋里的手，都在抖。
顾明予倚靠在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后，他拿出手机，给自己的老师打了电话。
他声音黯哑的和电话里的人说，“老师，我想跟你聊聊……”
*
沈黎川在去机场的路上，就给沈夫人打了电话。
“黎川？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黎川平时是很少给沈夫人打电话的，所以沈夫人才觉得奇怪。
他这次给她打来电话，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沈黎川漠然的双眸。注视着前方的路况，他的嗓音低沉浑厚。
“妈，你生嘉禾的时候，是单胎，还是双胎？”
沈夫人被沈黎川这句话，问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这是什么话？要是双胎，你又有一个弟弟或妹妹了！”
沈夫人没往别处想，她以为，沈黎川是因为沈嘉禾犯了事，而感到特别很失望。
沈黎川在极度失望之下，可能会想着，要是再有个弟弟或妹妹作为寄托就好。
就像网络上说的，大号废了，可以再练个小号。
沈嘉禾所犯下的事，给整个沈家蒙羞了，沈家的其他亲戚已经对沈嘉禾，表露出了不耻和羞愧。
沈夫人早已和沈郁之商量过了，等沈嘉禾被释放出来，他们就把沈嘉禾生出国去。
沈嘉禾若在待在帝都，沈家的其他亲戚就会觉得，她是一枚随时可能爆发的定时炸弹。
沈夫人的声音，在沈黎川耳边响起，“我怀嘉禾的时候，就只怀了她一胎，哪有什么双胎啊，你在突发奇想什么啊！”
沈夫人又道，“刚才，你爸爸回来了，我听他在和别人讲电话，他有提到你的名字，我看他的样子，好像挺生气的。黎川，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你爸爸不开心的事？”
沈夫人在沈黎川和沈郁之之间，总会起到粘合剂的作用。
每次，沈郁之要是发脾气，或是生气了，沈夫人总会提前告诉沈黎川。
沈黎川在开车，他的语气平静，“我确实做了让他不高兴的事，之后，他会继续不高兴的。”
他已经预感了，沈郁之之后会对他有源源不断的怒火。
他不会因为，沈郁之是他爸爸，就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而对沈郁之曾经犯下的过错，视而不见的。
在他入伍的那一刻，他就发誓，他既然进了军部，那就得保护人民，为人民伸张正义。
若自己的父亲，站在了普通民众的对立面，沈黎川也将义不容辞的，捍卫普通民众的利益。
沈夫人在手机里头感慨，“父子哪有隔夜仇呀，不过你爸爸现在，正在气头上呢，你要是在外面出任务，那就别回来了，等一段时间，他就气消了。”
沈夫人也知道自己人言轻微，她在沈郁之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每次，沈黎川惹怒沈郁之的时候，沈夫人都会跟他这么说。
他们父子之间闹了矛盾了，从未有解决的时候。
沈黎川有时候出任务，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当他每次再见到沈郁之的时候，通常都是在军部内。
在军部，他和沈郁之之间，就不是父子了，而是上下级的关系。
他们都是理智大于情绪的人。
沈郁之即便对自己的儿子，有所不满，也会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
可沈黎川能够感受到，他们每一次见面，父子之间的感情就会淡漠一分。
到了现在，沈黎川甚至不确定，他和沈郁之之间，还有父子之情吗？
*
四个小时后，沈黎川到达沈家。
他进入沈家，佣人向他问好。
沈黎川随口问了声，“爸爸现在在书房吗？”
佣人点着头，“先生一回来，就进了书房，他现在应该还在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