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扶桑,素来都有隐皇族一说。
所谓隐皇族,顾名思义,就是不可以出现在民众视线之内的皇族,他们的使命跟职责是保护天皇安危,以天皇安危为已任。
而隐皇族的皇子,原本该由上一任隐皇中最优秀的子嗣继承。
但上一任隐皇背叛天皇,被天皇全族诛杀,是以这一任隐皇实乃真正的皇族,为上一任天皇第五子。
流刃在扶桑人眼中,就是皇族人。
但在皇族人眼中,他乃隐皇,他日后子嗣便是隐皇子。
此刻,流刃拉开跟八爪鱼一样抱在自己身上的澹台珏,表情凝重,“天皇为何会允许你来中原?”
“我求天皇的呀。”澹台珏拉着流刃的胳膊,笑着回道。
那种亲切比起与澹台杌在一起起,截然不同。
看着澹台珏那张精致小脸儿上的笑容,流刃忍不住刮了下她翘起的琼鼻,“你以为王兄不知,天皇欲将你许配给藤田君,你是因为这个才跑出来的吧?”
澹台珏闻声,脸色瞬间转暗,皱皱眉,“五王兄怎么知道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洛郡,看你这一身灰突突的,一路定是吃了不少苦。”流刃将澹台珏扶上马背,自己随后一个哨声唤来良驹。
他在前,澹台珏在后。
二人不过半个时辰入洛郡,寻处相对干净的酒楼住下来。
雅间里,且等店小二将饭菜备齐,流刃关紧房门,转身看向早已换了另一身装束的澹台珏,“藤田君不好吗?”
澹台珏夹着桌上饭菜,吃的极香。
哪怕这段时间赶路辛苦,澹台珏却不曾在嘴上亏待自己,中原吃食就是比扶桑的好。
听到流刃问话,澹台珏抬头看过去,“五王兄……”
“这里是中原,叫我流刃吧。”流刃提醒道。
“流刃哥哥,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现在不是藤田君好不好的问题,是在我心里没有人比秦隐更好的问题。”澹台珏咽下嘴里鱼肉,“我这次出来就不打算回去了。”
流刃缓身坐到桌案对面,“你倒是不想回去,天皇已然将你许配给藤田君,此事整个扶桑人尽皆知,你若不回,天皇颜面何存?”
澹台珏忽的搁下手中竹筷,眼神警觉看向流刃,“五王兄……”
“我只是提醒你,这件事未必能由着你的性子来,尤其秦隐对天皇的忠心,你是知道的。”流刃受过情殇的苦,他知道不能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是什么滋味儿,便不希望自己妹妹重蹈他的覆辙。
可这件事本身就很棘手,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解决。
澹台珏何尝不知道天皇作派,眼神露出悲凄之色,“倘若天皇硬要逼我嫁给藤田,我就去死!”
流刃看得出自己妹妹的决心,“秦隐现如今的确在大齐皇城,你若真愿意生死不计去找他,我可以带你去,但依我所料,天皇必定给过二王兄秘旨,让他务必带你回去……”
见澹台珏不语,流刃继续道,“届时二王兄应该会去找秦隐。”
“那怎么行!”
澹台珏猛然抬头,“秦隐不是二王兄的对手!”
流刃点头,眸间溢出一丝苦涩,“这就是问题所在,天皇准你离开扶桑其实是希望你能彻底绝望,回去死心塌地嫁给藤田君,天皇决定的事……你我都无法改变。”
这便是扶桑天皇可怕之处。
澹台烨所想之事,所做之事,无人可以参透,也无人可以阻止。
此刻房间里,澹台珏不再说话,眼睛眨也不眨,只一口一口朝嘴里塞饭。
直到最后,她抬头,目光坚定,“哪怕挣扎毫无意义,我也想要试一试。”
看着眼前的妹妹,流刃会心一笑,“快吃吧,吃完我带你一起回大齐皇城。”
澹台珏狠狠点头。
不管前路如何艰辛,她都想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次。
赢了,那便是她的未来。
输了,她也绝不后悔……
这厢,流刃成功找到并救下澹台珏,那厢言奚笙带着巫芸就要赶到大齐皇城了。
与之前几次来大齐皇城的心境不同,距离皇城越近,言奚笙就越沉默。
他还是不能说忘就忘掉那个他喜欢了好多年的女人。
自上次离开,言奚笙已经刻意屏蔽有关胭脂的任何消息,奈何此番入齐,他不想知道都不行。
车厢里,巫芸哪里知道言奚笙的心思,正趴在车窗旁边看外面的景致。
因为没见过,所以看什么都是风景。
哪怕那些在言奚笙眼里平淡无奇,可巫芸却笑的很开心。
忽地,巫芸突然转身,看向言奚笙,“奚笙哥哥,容世子是在大齐皇城吗?”
听到巫芸提及容祁,言奚笙下意识警觉,“当然,本相这次主要就是去找他。”
巫芸闻声,恍然点头,“那就好。”
嗯?
“咳,你问容祁做什么?”言奚笙瞬间抛却刚刚的烦恼,因为他现在有了新的烦恼。
巫芸扭回头,眨眨眼睛,“没什么呀。”
“不对,没什么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问他,说吧,如果有事本相帮你。”无耻的言奚笙,偶尔会摆出一副清高且敦厚的姿态,诓骗巫芸。
巫芸想了想,“也不是很难的事,我自己就能办成。”
听巫芸这么一说,言奚笙心里顿时翻江倒海,五味陈杂。
于是某位相爷特别不自然的扭蹭着,凑到巫芸旁边,“不是很难的事……是……什么事?”
巫芸这才发现言奚笙似乎很想知道,眼睛眨呀眨,“奚笙哥哥对不起。”
“什么?”
言奚笙微皱眉,“你有什么事对不起我?”
某位相爷一瞬间阴谋论入脑,顿时想象一出大戏。
巫芸所有的一切都是装的!
打从墨镇开始,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一切都是引他入局的陷阱!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单纯的少女!
“我不能告诉你郁妃娘娘嘱咐我务必要见容祁一面的事。”
巫芸开口一刻,言奚笙飞速运转的脑子瞬间停下来。
想多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有了胭脂的前车之覆,言奚笙对待女人的态度从此变得谨慎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