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墨眼见自家主子受气,当即义愤填膺,想要找回场子。
“国师可要小声些,不然被别人听到了,对江千金可不太妙呢。”
云淳风瞬间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望着江星烟。
“原来云哥儿的爱慕,竟会给大小姐造成困扰么?
如此,云哥儿便收敛一些吧?”
他怀中的小丫一脸怜悯地看向素墨。
阿叔又要开始了。
你说你,好端端的,惹他干嘛啊?
江星烟当然知道云哥儿在撒娇,那还能怎么办,自是要宠着的。
“云哥儿莫怕,只要没人像素墨侍卫那般爱蹲墙角,大概是不会被发现的。”
素墨被反将一军,胀红了脸,垂下头去。
萧枕淮这才听出些头目来。
难怪江星烟不在他面前回避换魂的真相,竟是素墨暴露了么?
他又惊又气,回头去看素墨。
素墨不敢对上主子的目光,不断躲闪。
江星烟这才想起来,素墨是瞒着萧枕淮告诉她真相的。
她摸了摸鼻尖。
这就有些尴尬了。
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她是真忘了还有这一茬。
萧枕淮再不济也是个皇子,周身气度瞬间冷了下来。
“素墨,暗卫准则第一条是什么?”
素墨嘴唇抖了抖,声若蚊呐道:“对主子要保持绝对的忠诚。”
“告诉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江星烟抬眸,只见素墨一脸震惊委屈的模样。
看来,这还是萧枕淮第一次发这么大火。
“行了,别为难他了,我来说吧。”
江星烟将素墨为了萧枕淮的所作所为,简要几句解释清楚。
萧枕淮一阵凄然。
他活不过今年已经够惨了,为什么还要让他承受一点希望都没的绝望?
本来他还可以寄情于换魂,抱着一个美好的幻想,结束自己的一生。
如今,什么都没了。
就连在江星烟面前最后的一点体面都没了。
思及此,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素墨手忙脚乱地给他喂孙太医新做的药,却被他一把推开。
“主子……”
云淳风冷眼看着他。
“把药吃了,不才有办法救你。”
辛追行事毛躁,恐是北洛天外来重点突破的弱点。
若无萧枕淮在旁斧正,两人相得益彰,共同御守,山河关定会被突破。
到那时,大小姐腹背受敌,实难全身而退。
萧枕淮闻言一怔。
素墨眼疾手快,将药喂进他嘴里。
饶是如此,萧枕淮依旧咳了一刻钟才堪堪止住。
江星烟皱起眉头。
许是心力交瘁的缘故,他的身子,比之前还要差上好多。
“国师,你——”
“既然二殿下称不才为国师,不才自然有逆天改命、呼风唤雨之能。
如果不信,便请下马车。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萧枕淮可太想活着了。
暗无天日的幼年,他都撑了过来。
怎么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让他动心之人,却要殒命了呢?
“只是,国师为何助我?”
求生欲让他在云淳风面前,变得卑微。
别人也许不知道,云淳风可是真真明白他的心意。
这样一个偏执之人,怎会出手救情敌?
“自然是为了让大家都活着。”
江星烟明白云淳风的意思。
辛追刚从鬼门关回来,身子还没大好,脑子本就不太好使。
若无人从旁协助,就是白白去送死。
箫重华心思深重,她怕关键时刻,他会把辛追当成弃子。
只有一条船上的萧枕淮让人更放心一些。
“好,我答应你,一定守住山河关,把辛副将活着带回来。”
话音刚落,马车将将停稳。
“将军,辛副将正等在军营门口。”
江星烟一撩车帘,就看辛追顶着还没完全恢复的苍白脸色,急急跑了过来。
“阿——”
他想口呼阿星的。
可一错眼,看到萧枕淮,立马把话咽了回去。
“将军,军机营来了奇人,正和铁石较量呢!
将军快去看看吧,两人都开始赌命了。”
江星烟闻言,只等着云淳风抱着小丫落地,就带着他急急往军机营奔去。
剩下萧枕淮和素墨主仆两人面面相觑。
跟着也不是,不跟着也不是,只好由守卫的军士引着前去主帐等候。
萧枕淮望着那人匆匆的背影,心底蓦地一阵酸楚。
没资格吃的醋最酸。
他比霍辞还不如。
又有什么立场,能求她看他一眼呢?
*
霍家军,军机营。
铁石身穿甲胄,铁青着脸,手里攥着一杆又长又尖利的槊。
对面一张黝黑憨厚的面孔,也是全盔全甲,双手握着一件从未见过的武器。
说它像锏,却比锏细一圈、轻许多。
说它像剑,却有四棱,看着并未开刃,不甚锋利的样子。
“姓墨的,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别一来军营就丧了命,传扬出去,还说我们霍家军欺负外来的能人志士!”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铁石能赢。
铁石自己也不例外。
他改良的槊,少说也有九尺。
就这点距离,他一伸手,就能要了墨斋命。
这人看着老实巴交的,一开口就是狂言妄语。
一来军营,就说什么他做的这些武器,全都是花架子,真正到战场上,只有等死的份。
铁石怎能服气?
可是,他拿出的连弩、狼牙棒、骨朵、拐子流星,全都被墨斋拿出来的更加奇形怪状的武器一一击败。
最后一场,他们比的是,谁的武器能隔着铁浮屠的铠甲,将里面的敌人更快更轻松的打死。
“打猪肉有什么意思,要比就实打实的来!”
辛追急忙阻止:“铁石!不可胆大妄为!”
铁石输红了眼:“辛副将,你别管。
我要是赢不了他,我也没脸在咱们霍家军待了,还不如被他一锏打死!”
墨斋看着是个乡下的怯老赶,可一双牛眼亮的不像话。
像锻造炉里闪耀的灯火。
“能看出俺这把武器是锏,你还是第一人。
俺奉陪到底。”
于是两人穿戴整齐,签好生死状。
周围围了一圈霍家军的将士们,全都握紧了拳头,屏气凝神,看着两人赌上了性命的决斗。
“出手吧!”
铁石一声呼喝,出手干脆,又尖又长的铁槊,冲着墨斋的心口就扎了过去。
墨斋脚步微动,在槊尖抵达心口的前一刻,双手聚力,握着锏,使劲往下一砸。
咔嚓!
金石相击的声音如此刺耳,让不少人皱起了眉头。
火花四溅。
长槊的尖刃一歪,竟硬生生被砸断。
墨斋并没有就此收手。
他往前急进几步,在这空档,手中的锏次次不落空。
只要铁石想要用槊招架,他就用尽全力砸下来。
几次过后,长槊尽断。
可墨斋手中的锏却毫发无伤。
“铁石!”
铁石蓦地瞪大了眼睛。
瞳仁中映照出一条锏兜头打来的景象。
他的心跳骤然停止,耳中一阵持续的鸣叫。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到此为止了。
可惜不能看到北洛贼子,尽数伏诛的那天。
铁石闭上了眼,等着迎接即将结束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