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烟年幼时,家中有十支商队。
其中八支都需要长途跋涉,前往大夏进行贸易。
大夏是西周和北洛三国中,国力最为强盛的大国。
地大物博,物产丰富。
若逮着机会,囤积到稀罕物什,必定会赚得钵满盆满。
只是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最少也要年余左右。
途中要经过不少险山恶水,常有马匪、强盗出没。
为了保证商队的安全,外祖父会提前请镖局里老道的镖师,给商队领头讲解一路上的关隘。
江星烟自从懂事起,就在一旁跟着听。
她知道遇见马匪,商队应该如何逃跑,或是找到一个隐秘的地方躲避。
而一个绝佳的隐蔽位置,肯定也是最好的伏击位置。
她依次指了指地图上的几块阴影,语气中,带着几丝隐隐的兴奋:“这几个位置,在下山运送铁矿石的必经之路两旁。
四周围着一人高的灌木丛,又有巨石遮掩,可埋伏几队人马。
待到北洛贼子下山补给时,打他个措手不及!”
坎山和侯山距离最近的北洛都城,也有几百里。
既然他们早已控制了庆州,就一定不会舍近求远,去北洛境内补充物资。
山上那么多矿夫,人嚼马喂,最少三天就要下山一趟。
他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用最少的损失,获得最大的利益。
萧枕淮抬眸,没有看地图,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霍辞,眼神藏着几丝迷茫。
这么简单的伏击任务,霍将军从十五岁就已经不屑于用了吧?
怎么还会如此期待?
江星烟没看到萧枕淮的眼神变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这可是她第一次指挥战役哎!
得意点怎么了?
萧枕淮越发觉得,眼前的霍辞透着骨子怪异。
可人家是带着霍家军五百精骑,还有副将辛追过来的,总不能是假的吧?
江星烟美滋滋地再推演了一遍,不管发生什么情况,自己的计划,确实没毛病。
她乐呵呵的抬头,撞进萧枕淮探究的目光中,赶忙轻咳两声,收敛了一些。
这才想起来一个问题:“二殿下可曾探知到他们多久下山一次?”
萧枕淮摇摇头:“我人手不够,只在周围做了简单的勘查,没敢深入腹地。”
这样的话,明天她还要提前去踩个点。
什么时候去合适呢?
江星烟咬着大拇指尖,想着这个问题。
子时太早,距离天亮还得好久,蹲在那儿睡着了怎么办?
辰时太迟,天光大亮了,容易被发现。
寅时还是卯时好一些呢?
她思索的时候,就喜欢啃点什么。
萧枕淮瞪大了双眼,惊疑之下,体内寒气涌上喉咙,咳嗽出声。
“咳咳。”
江星烟猛地被打断思绪,下意识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脊背。
萧枕淮咳得更厉害了。
素墨着急忙慌地从袖中拿出一瓶药丸,倒了一粒在手上,让萧枕淮含在舌下。
弹指间,咳嗽止住。
可萧枕淮面色上的潮红,还没完全褪去。
江星烟奇怪地问他:“二殿下,怎的突然咳得如此厉害?
此间事了,回京之后,请孙太医给殿下瞧瞧?”
萧枕淮神色不自然地摇摇头:“这药就是孙太医开的。
娘胎里的弱症,治不好的。”
一听这个,江星烟登时对二皇子生出了几分同情。
小丫如今三岁了,还不怎么能走路,也是打娘胎里受的苦。
看来二皇子的生身母妃,在后宫中,生活得很艰难啊。
她喟叹一声,母亲苦,孩子也苦啊!
“天色已晚,霍某不便叨扰,二殿下身体不适,自当多多歇息。
明日自当霍某去探山,告辞。”
她从屋中退了出来,就看到辛追着急地等在院门口。
看到她后,冲她连连招手。
江星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快步走出小院,跟着辛追,去了二殿下给他们准备的落脚点。
素墨扒在窗缝中,目送他们离开,转头就对萧枕淮说:“殿下,霍将军很不对劲啊!”
萧枕淮的目光恢复淡漠。
“对劲或是不对劲,与咱们何干?
左右不过是一个病秧子罢了,事做的再好,又有谁会在意。”
素墨垂下头:“属下失言,请殿下责罚。”
萧枕淮摆摆手:“霍将军的反常,千万不可宣扬出去,咱们自己心中有数,暗中观察着些就好。”
“喏。”
“下去吧,明日机灵着些。”
素墨走后,萧枕淮定定地看着盆中欢跳的炭火。
他百分百确定,来人绝不是霍辞。
可要说是谁,他也不知。
只是,那人刚才,是在心疼他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