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被急于表现的粗使婆子们,押了上来。
看着她的左右臂膀被死死抓住,任她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
江星烟嘴角勾起冷笑。
天道好轮回。
不知玉珠对她颐指气使,以作践她为乐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今日?
玉珠知道此番逃脱不得,在少将军面前,不再装出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她仰头直视着坐在太师椅上的霍辞,老脸上竟显现出一抹决绝。
“少将军此举合乎孝道吗?
把自己的亲生母亲气得昏死过去不说,还将她扔在屋中,不闻不问。
今日别说是拔了老奴的舌头,就算一剑杀了老奴,老奴也要直言不讳!”
江星烟一挑眉毛。
不愧是婆母的智囊,把明明是因为她教唆是非要遭受的惩罚,几句话就转嫁成了主君被她戳中痛处,想要封口。
一个直言敢谏、忠心护主、视死如归的忠仆形象,也是让她给立起来了。
坐在旁边的云淳风轻笑出声。
“没想到将军府真是人才辈出,一个罪奴也会为自己脸上贴金。”
玉珠生怕云淳风多嘴多舌坏了她的事,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此乃我将军府家事,国师虽地位尊贵,但也鞭长莫及。”
你管的可真宽!不是你家的事,你别管嗷。
云淳风轻摇羽扇,笑得不怀好意。
转头冲江星烟歉然道:“哎呀,不才僭越了,竟不知将军府的主人是这位玉珠嬷嬷。
难怪对不才如此不气,不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不好意思,论阴阳怪气,不才还真没输过。
西周律法第八十六条,若有奴仆敢冲撞主子者,打死勿论。
堂堂国师,连圣上都尊敬有加,岂容一个老奴放肆?
玉珠也是打错了算盘,忠烈装得过了,就显得嚣张跋扈。
她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慌乱起来,赶忙叩头:“国师勿怪,老奴并非——”
江星烟心领神会,立马就坡下驴,一拍桌子,怒指玉珠:“好大的胆子!
不过是没入贱籍的奴婢,安敢顶撞国师?
来人,拖下去,家法伺候!”
呐,本来只需要拔舌而已,是你自己凑上来要挨打的哦。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满足你吧。
玉珠被左右架了起来,惊恐万分。
终于明白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不值一提。
从前,有老夫人给她撑腰,霍辞也敬她几分,竟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经常以半个主子自居。
还以为搬出孝道,就能让最是孝顺的少将军迷途知返。
没想到,少将军还真是铁了心,要为那商户女讨回公道。
她还要求饶,早被一旁人塞住了嘴,摁在长凳上。
执法的小厮也是想讨少将军欢心,举起家法棍,铆足了劲地打。
一下、两下……
玉珠一开始还挣扎痛呼,到最后,浑身被血汗浸湿,没了声音。
江星烟冷眼看着。
从前她受的苦,要让欺辱她的人百倍偿还!
她一摆手,最有眼力见的管家赶忙上前,捏开玉珠的嘴,干脆利落地割下了她的舌头。
钻心的痛楚让玉珠再也强撑不住,头一歪,晕死过去。
江星烟凌然站在主屋前,气势迫人,骇得丫鬟小厮,跪了一地。
老虔婆的四个贴身嬷嬷,如今金珠死、宝珠残、玉珠废,只剩一个银珠还完好无损,但也挨了不少的打。
看她那日讨要姐姐尸身未果,反被拖下去责罚的眼神,就知道她和霍老夫人已然离心。
江星烟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上辈子被欺压致死的恨,如今可算消减了一些。
只是,这些人终究只是婆母的爪牙。
真正要报复的,还是那个老虔婆!
江星烟冷眼扫过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厮,看着他们瑟瑟发抖的模样,她心中苦笑:外祖父啊,能保全烟烟的,不是靠谁的宠爱与照顾,而是实打实握在手中的权力!
“将军府容不下欺下瞒上、泯灭良知的奴才。
往日对少夫人不敬的,自己站出来领罚。
再敢欺瞒于本将军,一律打杀,不留情面!”
丫鬟小厮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看到玉珠嬷嬷浑身血污,生死不知地趴在面前,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把从前坐过的亏心事都想了起来。
哭天抢地地跪在江星烟面前,一边痛陈苛待少夫人的所作所为,一边重重地自扇耳光。
云淳风一句句听着,脸上神色冷得不像话。
他捏紧了手指,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忽然,一个小小的手盖在了他手上。
他一惊,低头看去,小丫一手轻拍着他捏得发白的手指,抬头懵懂地看着他。
“阿叔不气,阿娘厉害,赶走坏人。”
他的心陡然软了下来。
和大小姐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江星烟心中凄然,每个人所做之事,单拎出来,不足挂齿。
可是,这么多小事聚沙成塔,全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压得她难以喘息。
他们都是最底层的丫鬟小厮,说起来是老夫人的命令,安敢不从。
可人性竟能泯灭至此么?
她不求他们能伸出援手,为了她和老夫人对着干,只求不落井下石,这很难吗?
“即日起,将军府上上下下所有丫鬟小厮,全都发卖出去,一个不留。”
在一片鬼哭狼嚎、以头抢地声中,守在偏院的小厮战战兢兢来报:“少将军,表小姐她,饿晕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