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烟本想喊来冬阳同去铺子。
转念一想,魂魄归位后,她得勤管着铺面,不如借着霍辞的身份,给她立威。
到时候,能省去不少麻烦。
马车停在霍府门前,门口小厮将话传进主院,惊得霍老夫人从贵妃榻上骤然坐起。
“你说什么?!辞儿要带那个商户女出去?”
小厮把头埋低,恭敬地重复了一遍霍辞的话。
毕竟这是霍将军府,还是得听少将军的。
霍老夫人气得老脸红一阵、白一阵,只恨自家侄女酉时才能来,不然哪有那个贱人什么事。
她想派玉珠出去打听打听口风,又想起今天早上宝珠的惨状。
权衡之后,歇了心思。
她认命似的摆摆手,让小厮通知后院,带江星烟出来。
玉珠贴心地凑过来,抚着老夫心口,给她宽解:“老夫人不必着急,谅那商户女也不敢在少将军面前多言。
就算春秋两个贱丫头,得了意,去了别院,可还有夏冬两个在偏院。
我们将她俩绑在江氏面前,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霍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只有你能明白老身的心思。”
少将军安排的事不敢怠慢,金珠、银珠、宝珠都是前车之鉴。
不到一刻钟,丫鬟小厮就簇拥着焕然一新的江星烟来到主院。
昨晚江星烟说了那么绝情的话后,霍辞的心像被车轮来回碾压了一晚上。
早上干活的时候,丫鬟小厮都在讨论少将军砍了宝珠双手。
霍辞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是:一定是宝珠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阿烟她才会——
这个想法震惊得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明明两天前,他还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
他以前怎么就那么蠢?
咚!
面前被扔过来一团湿衣服,精准地砸在他面前的水盆里。
和着皂角的污水溅了他一脸。
对面的婆子大骂:“快干活!哪儿这么多时间让你发呆!还当你是以前的大小姐呢!”
昨天的婆子因着他脸上莫名的伤,被打断手,赶出了霍府。
倒让别的婆子不敢再对他动手。
他苦笑。
刚抹去脸上脏污,一群丫鬟小厮快步赶来,架起他,带去主院换衣梳妆。
给他穿了嫩鹅黄鱼牙绸立领对襟琵琶袖,搭配碧城燕羽裳牡丹蝴蝶纹马面裙,绾一个朝云近香髻,只略略戴几件像样的首饰。
不必看容貌,高贵雅致的气度就已经惹人注目。
霍辞愣愣地站着,霍老夫人嫌恶地别过脸去。
这个狐媚子,哪怕再怎么磋磨,面黄肌瘦的,身段样貌还是一等一的出挑。
玉珠一挥手,五花大绑的夏风和冬阳被带了上来。
霍辞大惊:“母亲这是要做什么?”
霍老夫人阴冷一笑:“在辞儿面前,最好收起你那狐媚子的手段。
若勾得辞儿对你又动心,说上几句好话。
老身可不能保证,她们两个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霍辞跪在地上,凄然答应。
现在的江星烟,肯见他都是天大的恩赐了,怎么会为他说好话。
母亲这等手段,当真是要把他往绝路上逼。
他一路垂首,任由小厮将他引到一辆马车前。
耳听得其中谈笑甚欢,车帘一掀,说笑声戛然而止。
霍辞怔楞在原地。
云淳风?!
他怎么会和阿烟同乘?
小丫又怎么会让他抱?
霍辞当初只碰了小丫一根小手指,就惹得她放声大哭。
江星烟的嘴角,还噙着没来得及褪去的笑意。
如果抛开他的皮囊不说,他们三人倒像是一对夫妻?
霍辞炸了。
正要开口,就被云淳风抢先:“可是尊夫人来了?
早就听闻尊夫人贤良淑德、蕙质兰心。
能于西周危急存亡之秋,雪中送炭,实称得上是女中豪杰!
只可惜不才昨日占卜窥得天机,今日被反噬,暂时目盲,不能得见,实乃遗憾。”
江星烟这才知道,他眼上蒙的软烟罗不是装饰,只是他一举一动与常人无异,倒让她没怎么注意。
她被他夸得两颊绯红,直说谬赞:“国师对小丫有再生之德,待国师身体恢复,我一定设宴感谢国师。”
霍辞一头问号。
这是云淳风?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阴阳怪气他半个时辰,教唆御史每日弹劾他,哪怕他多吃一道菜,都要骂他不懂勤俭、忘本骄奢,每天等在他下朝的必经之路上嘲讽他的云淳风?
霍辞万分震动:是我病了,还是他病了?
这么温柔恭维的语气,让霍辞汗毛倒立。
“杵在那干嘛,还不快上来!”
江星烟越看霍辞越来气。
占着她的躯体,一副蠢样,让人生恨。
霍辞委屈:阿烟对他那么气亲近,怎么对我就这么凶。
他上车坐在一旁,别着脸生闷气。
江星烟才懒得管他,索性调整坐姿,正面对着云淳风。
霍辞心里更堵了。
云淳风低眉顺眼,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开了口。
“霍将军,有一句话,不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然,国师有何指教,直说即可。
咱们之间无需顾虑太多。”
霍辞:很好,你俩什么时候都之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