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出乎意料的困境
夜幕降临，星野低垂。
程安仍旧站在原地，房潭伫立在她身前，挡去寒凉的风。
“吃点东西吧，将军。”房潭撬开一瓶营养剂，递给程安。
程安没有接，人呆呆木木的。
房潭看不得她这副模样，眼里满是心疼，攥着她的肩膀，膝盖微弯。
“将军，原本是她欠你的，不是吗？”
“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从指挥官的位置上下来，我们并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最后还要受人辖制。”
听到他的话，程安——苏若安抬头，干裂的唇蠕动。
“不是的，好像是…记忆出了问题。”
房潭——忱檀一怔，经她一提，心里那抹怪异的感觉随之浮上来。
“为什么这样说？”
苏若安蹙眉，唤醒那些快出残影的记忆。
“她…似乎不是伤害我…才得到的指挥官位置。”
“而是…我给她的。”
这句话出口，她浑身冒出一股冷汗，风一吹，脊背发凉。
忱檀手松开，营养剂洒在地上。
“这么说，我想起的那些，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苏若安这才对上他的眼睛：“你也？”
忱檀点头，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我看到，自己曾做过她的副官。”
“而且，我们关系似乎还很不错，她天赋很好。”
“并不是，一开始那人展现出来的记忆。”
与现实完全相反的记忆呈现，两人心中一片沉重。
“我不知道，当时究竟是怎么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她…”
苏若安颓然往后坐去，衣摆上沾满灰烬。
忱檀指尖微动，垂着头站在她身前，两人一言不发。
“按照我们的想法，是要再观察一段日子动手。”
“可…究竟是怎么了？”
“那人的踪迹今天消失，根本联系不上。”
反应再慢，两人也察觉到是被人当枪使了。
“会是芙萝吗？”苏若安喃喃自语。
忱檀沉默，自从失去记忆后，他们对周围的一切过分紧张，这才忽略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残存的记忆，只剩下，那个女人告诉在病床上醒来的他们。
原本的身份、和过往的关系。
只是现在，他们也不确定，这些被知道的记忆，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三皇子那边如何说？”良久，忱檀问道。
“三皇子，你还不清楚？”苏若安苦笑，“自然是，谁能给予最大利益，便在谁那边。”
“如今，苜熹不知所踪，他需要一个傀儡指挥官。”
闻言，忱檀一愣：“所以，你那天晚上，还是去找了他？”
“是的，因为身上背负得太多了。”苏若安眼角落下一滴泪。
“记忆失去，但情感还在。”
“回到这片土地时，我就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
忱檀在她身边坐下，寒风从两人身边吹过，呜呜响。
“是啊，我也是。”
“可现在，苜熹为这些人做的，并不比我们少。”
“尤其是，这里的设施建设，全是她与三皇子虚与委蛇来的。”
“或许比我们做得好多了。”
又是一片沉默。
“也许我应该跳下去，为我的罪孽。”
苏若安仰头，看着那片深远的繁星，眼泪决堤般，顺着脸颊往下淌。
忱檀侧眸看她，袖子下的手局促不安。
“或许，你只要再勇敢一点。”
那道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忱檀侧身，俯身轻轻抱住苏若安。
“…指挥官，别伤心，我们会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再为共同辜负的人偿还吧。”
他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眼角泪痕，用尽最温柔的语气。
“因为，你永远不是一个人。”
苏若安失笑，嘴角明晃晃的苦意，眼底盈盈发亮。
“既然如此，查清真相吧。”
“嗯。”
忱檀脸颊贴在她的额上，落下泪来。
如果有神的话，请保佑苜熹。
然神明之耳，非众愿所不达。
至少，现在芙萝安然无恙。
不仅人安安全全的，一回到蒂约星，便以全星最高规格礼仪接待，街上人山人海，皆来迎接凯旋归来的芙萝。
彩旗飘飘、万人空巷，皆为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指挥官。
泽惟帝国送来的求和领域便有100光年，其中包含的资源矿产数不胜数。
因为这些额外的资源，帝国能进入下一阶段的飞速发展，直至1000年后。
再加上现有的，可以说，接下来3000年，帝国都不愁发展。
而且由于军事威慑上升，许多蠢蠢欲动的帝国全都歇了心思。
转而形成包围之势，企图在元气大伤的泽惟帝国咬下一口肉。
因此，大皇子的支持率空前高涨，三大会议上，几乎全票通过他当选的决议。
只等最后一年过去，大皇子便可稳坐共治者的位置。
皆时，将没有人再能违背芙家。
这一天，也是芙萝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从此以后，帝国只会有她一位指挥官。
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在任何情况下，分走属于她的注意力、与尊贵的身份。
而与之相对的，希湛的支持率虽然也在上升，远远不够大皇子。
他的处境，仍旧不好不坏，只是边缘星那些民众，似乎对他的态度不大好。
希湛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纠结，在芙萝回来的第七天，便公布苏若安还活着的消息。
这一消息溅起不小的水花，至少保住希湛第二的位置。
而苏若安和忱檀的处境，也在一天天变坏。
一天，苏若安正在办公，一头棕发的泽安德敲门。
“请进。”
见来人是他，苏若安有瞬间愣神，反应过来问：“泽安德，你有事吗？”
泽安德抿唇，整个人像是只被抛弃的大狗。
“指挥官阁下，我想辞去副官的职位…”
苏若安知道他的想法，点头：“可以，按照流程辞职，在外不可随意妄议。”
“好的。”泽安德转身离开，迎面遇见抱着一大堆文件的向优容。
两人礼貌问好，错开身。
芙萝掌握权力后，军事中心所有的事务落到苏若安这边。
苜熹提拔上来的人自请退位，而苏若安的旧部，她也没有不管，只是将他们好好安置起来。
所以，苏若安很快便接管苜熹留下的事务。
前一个星期，几乎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她处理。
因为那些处理不完的文件，全都被苜熹处理完毕。
后一星期，她才忙起来，全部睡在办公室。
有时明明时间充足，苏若安不愿意回悬浮岛。
因为忱檀告诉她，苜熹在那边，拥有一座她答应她的报酬。
苏若安心怀愧疚，始终不敢面对。
从前的几十年，她自认为坦坦荡荡，从未愧对于人。
现今才晓得，愧疚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