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半夜里,租李静打来电话。
刘大吹接起来,心里有点打鼓。虽说是自己的房子,但已经租出去,擅自进入有点不地道。听说这要是在美国,一枪崩了都有可能。
庆幸自己生在中国。
他先发制人说:小李,这两天我忙得屁股冒烟,都在A城办事,今晚才回来。水壶的事我明天得空给买。
李静:大哥,打电话不是为了水壶,是有点别的事。
啥事,小李?
李静:这个房子一共有几把钥匙。
刘大吹:除了我,老婆一把,孩子一把,一共三把。但孩子的钥匙丢了。老婆在乡下娘家养病,就是这么个情况。
李静:喔喔,大哥,我也出门两天,回来觉得家里不对劲。
刘大吹:你说说,啥不对劲儿的。
李静:我今晚一进家门,闻到一股子烧东西的味道。还发现靠近沙发的一块地砖,比平时脏了点。
刘大吹:小李啊,海边化工厂夜里偷着排废气,老百姓早就有意见了。我住的公寓房间里,也有味道呢。长此以往,鸟都真的不拉屎了。
李静:说到鸟不拉屎,还有件事,我卫生间里的马桶里,飘着一口痰。太恶心了。我绝不会干这事。
刘大吹心想,一个多小时里,自己和妹妹都没有上厕所,只有小孟去过洗手间。难道小孟留下的记号?
就假装惊奇:还有这事?
李静:是的刘大哥,我心里打鼓呢,问你个数学题,10减2,等于8还是7?
刘大吹笑起来:哈哈,小李,地球人都知道是8,外星人也许是7。
李静:卫生间镜子后面有一盒杨树林口红,十支,我拿走了两支到省城。回来后发现只有7支。家里进了外星人。
刘大吹暗自吃惊。难道是神婆小孟所为?中午他们三人在饭店吃完饭,临走,小孟把纸巾盒里的纸巾都弄到兜里了。刘大吹看在眼里。
这回李静的杨树林要是丢了一棵树,难道是小孟砍的?
一切皆有可能。
刘大吹安慰说:小李啊,你不会怀疑我去了你家吧。就算我有钥匙能打开你家的门,我也不会傻地留下口痰啊。
李静:大哥,我可没这么想。如今我住的房子里出了问题,我就是求个答案,才能睡得着。可是求了半天还是没答案。我心里这个毛啊。
刘大吹化身保镖:我电话24小时开机,你有啥事给我打电话。
李静:谢谢大哥。县官不如现管。你不是说你儿子丢了一把钥匙吗,钥匙要是让坏人捡了去,进到房里来都是有可能的。这样吧,你这几天找人给我换锁。
高级防盗门换把锁都要几百块,李静不过是租了半年的房子,换锁是一笔投资。
李静说:我们店生意很好,你若换了锁,我租一年两年都是可以的。但是不换锁,我只能反馈到居委会,让他们帮我解决了。
刘大吹怕李静反馈到居委会,这事要是闹大了,自己那天擅自进入老房子的事就会曝光,毕竟有邻居看见刘大吹在老房子一带晃悠的。
又觉得这女人先软后硬,不好惹。
于是只好答应李静换锁。
2
刘大吹怪自己当年烧包,换的这个防盗门太高级了,别人家的,一炮就轰倒,他家的这个,三炮才轰个窟窿。
一炮的防盗门换锁也就是二百块,他家三炮轰的防盗门换锁花了近七百。
加上一个新水壶,一共八百多。
付给师傅钱的时候,刘大吹的心颤了三颤。几百块钱就是几百根毛,从他身上生生拔下来。
挺疼的。
当然,新钥匙都在李静手里,与房东刘大吹没啥关系了。
换完锁,李静连连感谢刘大哥辛苦了,非要大哥坐坐歇歇,她去厨房泡了杯自制奶茶。
她说:哎呀,你不尝尝我的做的奶茶,亏大发了。
她一笑,三十几岁女人的妩媚就开花了。
刘大吹也没气,就在沙发上坐着。
看见旁边瓷砖的一角发黄,是那天烧纸留下的印子。看来这个女人明察秋毫,揣着明白装糊涂,要是她上来就咄咄逼人地怀疑和指责,大约他这个铁公鸡也不会顺利拔毛。
做美容的女人,不但了解女人脸,还知道男人心。
他在这个女人的家里坐着,觉得她挺神秘的。家里看起来没有男人的痕迹,她这个年龄,姿色不错,浑身散发着邀请男人来搂被窝的气息,难道守着空房?
一会儿李静从厨房里端出一杯自制珍珠奶茶,还插了吸管。
刘大吹喝了一口,沽澄吞了颗珍珠丸子。
他连连称赞。说是自己是个土包子,这是人生第一杯珍珠奶茶,他要拿回家去仔细品。
他像个君子一样体面告辞。
得了珍珠奶茶,又觉得这几百根毛拔得愉快。
3
换了锁,房子与自己无关了。房李静又跟自己没啥交集了。
朋友圈里,李静的自拍照多起来。
刘大吹闲得蛋疼,偷着溜进来看。有时候她撅起嘴来,对着一朵花,她的嘴唇小巧而厚重。
刘大吹心里想,这哪是嘴唇,分明是腚眼子。
以前他和宋美丽好,宋美丽也是经常发自拍。尽管美颜18级,但沧桑难掩。
宋美丽曾对他说,一个女人不是自拍就是在自拍的路上,很可能,她发情了。
他记住了宋美丽的这句话。
但人家有没有男人,与他有啥关系?她不至于花钱租房子,就是为了当姑子。
4
有一天,他下班后往公寓走,忽听一句:老牛!
接着,一辆自行车停在他身边。
刘大吹一看,认识,是老房子那幢楼的邻居老邢。
老邢在公司另一个三级单位看大门。他家就住在老房子的一楼。他常常把老刘唤作老牛,表示亲密。
老邢老婆心梗死了三个月,他就把新妇娶。
他前老婆活着的时候,特别爱攒东西。那些年单福利好,经常发东西,每次发了羽绒被羊毛毯什么的,老婆不舍得用,攒起来,结果是给后一窝老婆攒的。
如今,单位不发这些福利,新妇盖着新被,铺着新毯,在新婚中。
以前的老邢油瓶子倒了不扶,娶了新妇后,重新做人,天天做饭,已经修炼成三流厨子,正在往二流半的路上迈进。
如今不急着回家做饭,反而跟刘大吹同行。
果然,老邢拉了一圈废话,进入主题,说起刘大吹房子里那个租的事儿。
刘大吹的旧房子在三楼。
老邢说:有一次从天上飘来一个女人的裤衩。落在我家院子里。哎呀,那点布料,是扒开裤衩看腚沟,还是从腚沟里找裤衩?
刘大吹的人生见多识广,但是唯独没见过那样奇怪的裤衩。
且听老邢继续说。
后来,住在三楼的一个女人就来敲门了。
这都不算什么。谁家不晒个裤衩啊。
今天早上,你猜啥掉到我家院子里了?
老邢说。
刘大吹的耳朵竖起来。问:啥?是票子,你就收着。
老邢:就算是票子,我也得给人家,坚决不占公家的一针一线。
刘大吹占过公家的一针一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是他不脸红。与那些巨贪相比,自己不过是个小耗子。
老邢压低声音说:从三楼扔下来的是避孕套!
刘大吹蹬起眼来,啥?!
老邢:避孕套,里面有千千万万子孙的那种。恶心死了。
刘大吹:你咋确定是三楼呢。
老邢:我在院子里往上看,只有三楼阳台的窗户开着。一个男人光着膀子露着脑袋在吸烟。事后烟。
老邢看到这男人,忍气吞声一天。到了下班时分,找到正主刘大吹要个说法。
宋美丽的话果真像一件真理的外衣。怪不得李静的自拍多起来呢,原来招了男人。
但这个事咋说呢。
刘大吹有点犯难。不说,他心里也有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