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五一假期里，薛可用给女儿小敏交足了游学的银子。
小敏也在爱情的余波荡漾里，努力学习英文，为暑假的游学做准备。
而同样交了定金的李鱼，却交不起余款。
这天晚上，薛可用有个酒场。他是被拉去陪酒的，给领导当绿叶的。酒场结束后，组织者又把他们带到KTV消遣。
KTV里有两个年轻女子在陪酒陪唱，气氛比刚才在饭店还嗨。男人唱起歌来，鬼哭狼嚎。
薛可用并不爱唱歌，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解闷。否则回家看老婆那张脸，也十分无趣。但他真真被同伴们的破锣嗓子震得无处所藏。
他在角落的沙发上看手机，李鱼给他发来一段视频。
他打开一看，吓了一跳。视频的画面也是一个KTV包间。莫不是李鱼潜入此地也？
中国的KTV大同小异，都是暧昧不清的灯光。再一看，还是有些区别。但李鱼的那个房间，看起来更暧昧不清，更镶着豪华的边。
然后，是李鱼的一张脸。
李鱼好像是醉了，眼神迷离。她举着酒杯，对着镜头干杯，然后，镜头一转，薛可用看见李鱼身边的一个男人，李鱼把那杯酒往男人嘴里送去…
KTV里的男人太丑了。
包括他。
他像被蝎子蛰了，立马回复：你跟谁喝酒？这么晚了，还不回学校？
李鱼没有回答。
薛可用失魂落魄。
跑出去给李鱼打电话。
2
李鱼接了。
薛可用劈头盖脸：你怎么在这样的地方？
李鱼：你不是躲着我吗，不发视频还不把炸出来呢。粑粑，我自力更生干革命，利用假期和周末赚点外快，给自己交美国游学的线，咋了？
薛可用：自力更生挺好，但不要在酒吧陪酒，那些油腻的中年男人没个好东西。
李鱼哈哈大笑：粑粑，你算是说对了，中年男人没个好东西。也包括你吧？
薛可用：我是真心爱你，心疼你。
李鱼：拿什么疼呢？嘴疼？到了出血的时候就溜了？那么爱我，连支持年轻人的一点梦想都不舍得？
薛可用：我正在想办法。
李鱼：想出来了吗？交款日期快要了。
薛可用没法给出答案。
李鱼还是小鱼的岁月，薛可用用诗和书信就轻易喂饱她。如今，她的胃口变了，现实而尖刻，令这个饲养员想逃。
他知道李鱼在做什么。他单位里有个离婚的美艳少妇，每到周末就开车去A城坐台，既解决了性生活问题还有钱赚。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这世道，笑贫不笑娼。
李鱼在电话里又大笑：粑粑，不敢回答了吧？你放心，我会赚到那笔钱，暑假里出现在美丽国。这世界上，出手大方的男人有的是。
薛可用心里说：鱼儿，不要！不要！
嘴上说：虚荣，干嘛非得去美国？美国有严重的枪支问题，一年死在枪下的好几万人。
李鱼：你忘了，这么一个混乱的国家，你让你女儿去游学。但愿小敏好运，躲过黑人的子弹。
李鱼不等他说话，挂了电话。
他心里一片汪洋。
3
此后的几天，薛可用心绪不宁。
他所在的国企恰好发了一次季度奖，有官衔的比普通当兵的都多几个档次。这就是宋美丽站着婚姻的茅坑不拉屎的原因。有这么个干部的家庭，毕竟要享受一些好待遇。
他想着，也许可以补偿一下李鱼。婚外恋是毒品，不那么容易戒。权当自己拿钱买了大麻。
这时候，他的那个后爹，手术后出现并发症，进了ICU。薛可用又把钱给了后爹。
李鱼的事就这样搁下了。
好在，后爹救过来，脱离了危险。人也一天天好起来。
薛可用觉得这钱花得很值。
却收到李鱼的一张收据照片。那是她游学的费用，一共四万出头。她终于自力更生赚了这笔钱，和小敏一样，可以去美国游学了。
薛可用先是紧张地看了李鱼的游学日期。因为李鱼交钱晚，因此她比小敏晚一些时候去美国。她们错开了游学日期。
他松了口气。
很快乌云压顶。他明白这些钱的来历。终于有男人肯为这个年轻的肉体埋单。
李鱼说：再见。从此不再见。
这个他看着她长大的姑娘，曾经在成长岁月里把自己当成偶像的女孩子，他养的一条鱼，就这样跳出他的池子，奔向别人的池塘。
4
薛可用尝到了失恋的滋味。电视上唱：男人哭吧，不是罪。
但他没脸哭。心里却是苦的。
相反，他老婆宋美丽倒是活得很精彩。
宋美丽自从爱上了户外，又加上五月是个好月子，她几乎每个周末都跟着户外的队伍去爬山露营。小城也有很多户外组织，但她不屑于跟小地方的玩，参加了A城的组织。
她周五去A城母亲家住一晚，周六一早跟着队伍出发，周日晚上回来，在母亲家住一晚，周一再回小城上班。
上班的五天里，宋美丽也好像变了个人，从前她轴，说话办事硬邦邦的，但自从加入了户外组织，她整个人变得婉转起来。
薛可用闲得蛋疼。就偷着巴拉老婆的朋友圈。
宋美丽的朋友圈里热气腾腾。老婆穿着户外服装，混在一群中老年里，做出整齐划一的英姿飒爽状。
他心里说：一群神经病。
他逐渐从一群神经病里看出端倪，合照中，宋美丽总是喜欢跟领队老虎站在一起。
老虎姓胡，人长得又瘦又黑，还带着眼镜，是A城某机关的一个主任，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但却是玩户外的老手，人称老虎。
宋美丽在户外的名字叫铿锵玫瑰，简称玫瑰。
几乎所有的照片里，老虎喜欢左拥右抱，一只狗爪子搭在玫瑰肩头，玫瑰笑得无拘无束。
她的状态让他妒忌。曾经他是个那个游刃有余的猪脚，如今，他暗淡下来，她倒是冉冉升起。
一个中年枯萎的女人，忽然返老还童，他开始怀疑老婆是否跟老虎有一腿。
如果她跟老虎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他要气炸肺了。
只许州官防火不让百姓点灯。
5
薛可用没有愚蠢地去跟踪老婆，而是交给人A城的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发回的资料里，老虎的确和户外队伍里的一个女人相好。那女人网名叫牡丹，三十出头，前年老公得了心梗死了。
牡丹比玫瑰年轻漂亮。男人那德行，哪个不爱年轻的？至少奶子还没下垂，身材也紧致。当然，葫芦大了才往下坠，宋美丽奶子小，连下垂的本钱都没有。
四十多的玫瑰，还能绽放个鬼。
但薛可用心里有个鬼。
周日这天下午，他拿着自己钓的两条鲫鱼，去了岳母家。
上次他钓了两条鲶鱼，岳母借花献佛给了汪芳。但两条鱼从下水道溜了。
这次鲫鱼上钩，鲫鱼没有鲶鱼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