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三人走到走廊尽头的308病房外。
都快十二点了,跟江贺交代了几句,把虞莺莺的随身物品交给他,两个交警便打着哈欠走了。
三人病房,只住了虞莺莺一个人。
江贺走进病房,一眼就看到面色苍白的虞莺莺躺在靠门口的病床上。
看起来很是单薄脆弱,柔软可欺,就像是一只失去坚硬外壳保护的小蜗牛,谁都能伸手去戳一下。
他“啧”了一声,在病床边坐下,烦躁地点开。
联系虞莺莺的朋友?鬼知道谁是她朋友。
联系辅导员?都快凌晨了,辅导员上月请了产假,正在休假中。
算了,反正虞莺莺伤得不重,醒过来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他直接走人完事!
她跟他势同水火,悄悄骂他“狗东西”,他真要是在这里给她守夜,他才是狗……
几天没睡好,江贺累得双眼发直,脱力靠在椅背上。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白衣护士站在门口,拿着档案卡看着他问道,“是虞莺莺的家属吗?”
“是。”江贺从椅子上弹起身。
“明天上午去把住院费交一下,早上医生查房别走开了,听到没有?”
江贺烦躁:“……听到了。”
“怎么这么不情愿?听到了没有?”
江贺咬牙:“听到了!”
“还有……”
“还有?”
“对你女朋友好点!你看你穿得这么潮,她却营养不良,合适吗?”
话一说完,仗义执言的小护士昂首挺胸离开,留下满肚子火气的江贺想发脾气,却又找不到出口。
就在这时,火上浇油的,一道细弱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男朋友?”
江贺浑身一僵,见鬼似的回头看向病床上突然醒来的虞莺莺,浑身上下都写满抗拒,甚至有点社死。
但很快,他眼中只剩下愤怒。
因为虞莺莺正用更冷淡的目光打量着他,一声不吭,但满脸都明晃晃写着“我不可能找这种垃圾做男朋友”的质疑。
呵……
江贺冷笑一声,抬腿就要踢椅子走人,病床上的虞莺莺又问:“你真是我男朋友?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我叫江贺!虞莺莺,你在玩什么花样?”江贺怒气冲冲,说着说着一顿,皱眉问道,“等等,你真不认识我了?”
“嗯。”虞莺莺点头。
她苍白的脸上带着倦色,神情镇定的自述症状:“我现在有点轻微的头疼,应该失忆了,不记得跟你有关的任何事情。在我的认知里,我刚才参加完高考,请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你真是我……”
“对,我是你男朋友。”江贺一笑。
“你……”
江贺拉过椅子坐下,想象着眼前人是一段眉清目秀的代码,而不是那个扇过他的死对头,深情道:“莺莺别怕,一切有我。”
四目相对,虞莺莺怔了怔,突然扭头,捂嘴干呕了一声。
江贺头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深吸一口气,桃花眼危险眯起,缓缓问道:“我是你男朋友,是什么让你难以忍受的事吗?”
虞莺莺:“我……”
“知道你被车撞了,我熬了五天夜,刚睡下,依旧马不停蹄赶到医院,就怕你有个万一!”来不及拍照。
“我这辈子就没照顾过别人,想着你可能会需要我,出门前都记着带把水果刀给你削水果!”也可以补刀。
“你自己不好好吃饭,从交警到护士都说是我对你不够好,我被人训得跟孙子似的,还想着要带你去吃好吃的。”最好吃不了兜着走。
“虞莺莺,你忘了我也就算了,你竟然这么对我,你良心不会痛吗?!”
江贺一拳头砸腿上。
他气得炸毛,眼睛都在喷火。
虞莺莺无奈看着他,想解释说自己可能是脑震荡,眩晕导致的生理性干呕,绝对不是因为听到他是她男朋友这个噩耗的原因,但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人,真的是她男朋友?
不可能吧?
完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呀!
难道高考使人变态,她于千军万马中过了独木桥之后,审美发生了极度扭曲,反人类地喜欢上了这种一看就没遭过社会毒打,脾气比烟花还爱炸,穿衣夸张,花心浪荡,看着就不学无术,创业等于败家的纨绔子弟?
如果那样,她觉得自己不是失忆,是失心疯。
要么,她现在是在做噩梦。
“不可能。”虞莺莺冷静思考着,分析道,“我是失忆,不是失智,我不相信你是我男朋友。”
她目光干净明澈,清凌凌看向江贺:“不好意思,我不能光凭你一面之词就相信你是我男朋友……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她友善提醒:“比如我们的短信记录,电话记录,合拍的照片,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等等等等?”
“当然了,就算你拿出记录,我也不一定会承认跟你的恋爱关系。”
“毕竟我失忆了。”
原地分手,倒是可以。
江贺是真气笑了。
他双手环胸看着病床上娇小脆弱,仿佛承受不起他一根指头,却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人。
该死的胜负欲一下就烧起来了。
“要证据,不承认跟我是恋爱关系?”突地拉近和虞莺莺的距离,他单手撑在她身侧,潋滟桃花眸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摸我腹肌,和我接吻,强迫我吻你胸口朱砂痣的时候,你不是喜欢得很吗?!”
“当时一口一个哥哥,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虞莺莺你记着,是你先追的我!”
“等等……”虞莺莺冷静的表情,一瞬间裂开。
天崩地裂。
不敢置信。
胸,胸口的朱砂痣?
那颗痣是她十多岁时突然长成米粒大小的,之前只是针尖点点,知道那颗朱砂痣存在的人,全世界就她一个!
这人不会真是她男朋友吧?
要不然,他怎么知道那么私密的信息?
她还强迫他,亲,亲吻她那里?她就上了个大学而已,变得那么不要脸了吗?
社会才是大染缸,大,大学应该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