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大街小巷,来到昏暗的地下一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尘味,孔锦颐屏息跟着钟行舟往前走,不得不说,她跟在后面的样子倒是十分像一个少爷的跟班。
“什么人?”
一个穿着大衣的男人拦住他们,目光一下锁定在了身后的孔锦颐身上,然后又看了眼高高大大的钟行舟,道:“证件拿出来。”
孔锦颐虽然站在钟行舟身后,但还是很机敏地侧了下身子观察他到底会拿出什么证件来通过检查。
看门人立刻换了副语气:“哟~是军爷呀。”
军爷?
据孔锦颐的推断,他手中拿的大概是望城勋章,毕竟那上的太阳可是十分有代表性的标志。
那么,他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还没等她捋清楚,看门人立刻把矛头指向了自己:“但是,军爷您能进,这位姑娘可不能进。”
果然还是会被认出来,早知如此就不应该穿这件不合身的男装。
孔锦颐本想说点什么劝钟行舟换个地方,就见他弯腰在看门人的耳边低语着,他故意又不故意地用手挡住,孔锦颐真是一点也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他露出了一个非常有故事性的笑容,非要描述的话就是有点狡黠和邪魅,至少孔锦颐之前从来没见过他这种表情。
看门人抱以更有故事性的笑容,让孔锦颐飞速联想到了每次孔安藤寻欢作乐回来时的表情,他连连说着“懂的,懂的”,然后打开了门:“军爷您请。”
钟行舟站在她身前,向她介绍一把手枪的构造。
孔锦颐学得认真,很快便将他所说的内容正确复述一遍。
“很好。”钟行舟赞许地点点头,“学习能力很强。”
“然后要教什么?”
“现在我演示一下装弹。”钟行舟边说边做,“仔细看好。”
“好。”
钟行舟有意放缓了动作,每移动一下都要让孔锦颐凑近看清楚。简单的动作他也分解成了好几步来教孔锦颐,这样的傻瓜教学,连孔锦颐这样的门外汉都能一学就会。
“我来试试。”
说话间,旁边的靶位来了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好奇地瞧这边打量两眼。
孔锦颐有点心虚,不觉往钟行舟身旁靠了靠。
“不要害怕,继续。拿起枪之前,先确保你内心波澜不惊。”
“好。”
钟行舟点点头,拿过枪:“完成的很好。再提醒一句,上膛状态时手指只能放在扳机护圈上,不允许放在扳机上以免走火误伤。”
“记住了。”
“现在我来演示一下,你仔细看我拿枪的手势和瞄准点。”
孔锦颐乖乖在他旁边站好,手里抱着钟行舟脱下来的大衣和军帽,这时她不露声色地看了下大衣内里的衣标,居然是军阀府的。
果然他在暗中勾结。
正当孔锦颐想着这大衣出神时,钟行舟已经“砰”一声开了枪了。相隔数米,准确正中靶心。
孔锦颐微怔,没想到他枪法这么准。
旁边那人“嚯”一声,然后鼓掌叫好:“哥们儿好枪法。”
孔锦颐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拍手道:“少爷枪法了得。”
钟行舟敷衍地对那人说了句谢谢,注意力只在孔锦颐这里,他偏过头问偏过头问:“看清了吗?”
其实没看清,不过她不想让钟行舟知道自己开了小差,便点了点头。
“你来。”
孔锦颐接过枪,有点心慌地走到钟行舟刚才的位置,佯装镇定地抬起手。
可当她对准靶子,手却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没想到真正举起枪的时候居然是这样的。
旁边那人嗤笑一声:“哥们儿,这个小家伙不太行啊。”
孔锦颐可没被人这么称呼过,她下意识想要开口反驳,却被钟行舟挡住了视线,只是他开口道:“这小伙计刚刚跟我,年幼,没拿过枪,有些紧张也是正常的。”
话罢,他转过身看着孔锦颐,纠正她的手势:“看来声声刚才没有好好听我的话,握枪的手势是这样吗?”
这声“声声”叫的孔锦颐又酥又麻,这钟行舟居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可碍于还有旁人在场,孔锦颐只好又羞又气地看着他,脸憋的通红。
见她这样,钟行舟因为得逞不禁失笑。
“刚才……我没看清。”
“这样。”钟行舟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轻轻将她的手指挪到扳机的位置,大手覆住她的小手,瞄准,沉沉地开了一枪。
因为怀抱美人的缘故,钟行舟也没能做到“内心波澜不惊”,子弹偏离了靶心,不过也算成功命中靶子。
子弹的声音落了地,钟行舟也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反而故意俯身靠的更近,嘴唇悬在他耳端,低声道:“声声,这次可看清了?”
孔锦颐浑身一颤,心跳如鼓,红着脸推开他:“我……我嗓子干,去旁边喝口茶。”
钟行舟笑笑,暂时收了枪。
“哥们儿看起来仪表堂堂,没想到还有这断袖之癖。”那人凑过来,“怎么样?我看那个小伙子还青涩的很。”
钟行舟淡淡地瞥他一眼,正巧此时孔锦颐刚喝了茶回来,他便压住怒意,改口道:“管好你自己,这边不劳您费心了。”
此时孔锦颐完全无心听两个人的对话,喝两杯茶也完全无法平息她紊乱的心跳。这钟行舟,完全是存了心捉弄自己,根本没想好好教枪!
听他又故意说一句“声声回来了”,孔锦颐更是羞愧地想要立刻离开这鬼地方,她强忍怒意叫了声少爷,把钟行舟拉到了一边。
“怎么了?”
“你是不是耍我玩呢?”
“钟某哪里敢?”他故意压低声音,又改了自称,可那表情和眼神,分明透露着他毫无悔意,甚至十分得意。
“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却美的很。”孔锦颐瞥他一眼,“我今天本就不该来。”
“是钟某冒失了。可是那种情况,如果我以大小姐称呼您,肯定会引起怀疑。与其到时候有口难辩,不如把戏演得像一点。”
他说的叫有理,可是被他这么一口一个“声声”的叫着,孔锦颐心里实在是痒得难受,她急中生智,唤了句:“小舟少爷,那就按您说的做吧。”
在恶心人这方面,孔锦颐一点也不逊色。
这次换到钟行舟发怔了,他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啊?”
“小舟少爷。”孔锦颐双手拉住钟行舟的袖子,晃了晃,“快教声声去练枪吧,下午还要早点回府呢。”
孔锦颐这一声自称“声声”一出口,钟行舟得脸立刻“唰”一下通红,不自然地咳嗽两声:“轮到我去喝口茶。”
他难得的窘境被孔锦颐尽收眼底,也让她觉得自己终于略胜一筹。
辛苦找了地方带她来练枪,并不是为了叫这句“声声”或是来听这声“小舟少爷”(当然多叫几句也没问题),钟行舟还是很认真很正经地纠正她的握姿,耐心告诉她不少技巧。
其间,旁边的年轻人一直饶有兴趣地盯着孔锦颐,虽然钟行舟几次有意挡在两人中间,但还是挡不住那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见孔锦颐心虚的厉害,钟行舟叫停:“今天就先到这里。”
谢天谢地,终于结束了。孔锦颐实在不想再在这里装小跟班了,尤其是还要别人这么盯着。
她走到放包的位置检查是否有东西遗失,钟行舟在不近不远处和看门人说话。
孔锦颐伸出手举高,模拟了打枪的姿势,虽然手心全是汗,但已经没有第一次握枪时那么紧张了。
忽然,手腕被人抓住,她以为是钟行舟和那边交代完了又来捉弄她,便戏谑地唤了句“小舟少爷”,可没想到突然冲过来的人居然是刚才那个年轻人。
因为毫无防备,所以孔锦颐被钳制的很厉害。那人身强力壮,将孔锦颐的胳膊别到她背后,另一手托起她的下巴,手指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
“本以为是个清秀的小白脸,可左看右看都像个小丫头,果然是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