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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这厢夫妻两个讨论儿子媳妇的心性品格,那边大仁寺出来杨夫人问杨翰林:“你刚才看着小沈探花的夫人笑什么?”

    杨翰林又忍不住笑起来,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折起来的纸:“喏,跻云拔了头筹的诗,你看看。”

    杨夫人接过来打开:“题目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以芍药为题,年年如此的。”

    杨夫人展开读了一遍,神色微妙起来:“这是……以人喻花吗?”

    杨翰林使劲憋着:“对,以人喻花。”

    题目是芍药,他写了一个美人,以人喻花,最终写的其实还是芍药花。

    理论上是这样的,常见的手法。

    但……

    “这……”杨夫人说,“这美人写得的确是好。可这不就是……”

    杨夫人使劲抿了抿唇,又抿了抿,终于还是没憋住笑。

    探花郎华丽笔锋下令人心动的美人,不就是活生生的小沈夫人吗?

    杨翰林哈哈大笑。

    殷莳放下车窗帘子,转头:“对了,你还有诗集?”

    沈缇道:“是。”

    殷莳怪他:“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沈缇云淡风轻地道:“有什么好说的,翰林院里谁还没出过诗集。”

    但他不说出诗集和出诗集也不一样。

    有人出诗集是自己掏钱,自己印刷,印出来还要到处送人。

    他的诗集是书商到处收集了他的诗,集结成册出的,卖得很好。翰林院的同僚们手里都有。

    因为他们就是干这个的,这属于专业领域。

    在家里的时候真的感觉不出来他的骄傲,就觉得是个其实心眼挺好性格也挺好分分钟能被她拿捏住的弟弟。

    怎么一出家门,立刻便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骄傲呢。

    “那也该让我拜读一下。”殷莳说,“要不然以后别人说起你的诗,大家都知道,只有我傻傻不知道。可别忘了,在别人眼里,你可是我的夫君。”

    什么叫“在别人眼里“,明明是拜过天地高堂,合礼合法的夫君。

    沈缇把头扭过去:“没什么好看的,大都是从前年少时写的,现在看来十分幼稚。”

    “我不信的。”殷莳却道,“若真是十分幼稚,别人便不会收藏在自己的案头上,还时时看。江夫人都能直接念出来一首。明明写得很好,为什么不叫我看?”

    沈缇其实跟江翰林关系一般,但他现在决定以后要对江翰林好一点。

    殷莳道:“咦,你莫非是嫌弃我没学问?”

    沈缇倏地回头,否认道:“胡说。”

    殷莳只拿眼睛看他。

    沈缇无法,认真解释:“我现在自己读旧时诗,已颇能觉出不同。换了现在的我,同一题、同一境,写出来的诗已经不一样了。我试过。”

    殷莳隐约懂了,道:“诗以寄情,一个年龄有一个年龄的想法,当然表达出来的东西不一样。只是以后你再写诗,我都在,你什么样子,我都知道。可从前的你我不知道,你从前的诗什么样,我想读读看。”

    沈缇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了会让人脖子有点热,答应了:“好,回去让长川拿给你。”

    殷莳眼睛一亮:“在你书房吗?”

    “嗯。”

    “哪个书房?”

    “内书房。”

    “我能去你的内书房看看吗?”殷莳眼含期待地看着他,“你给我的书也看完了,我想去你的内书房自己看看都些什么书,我想自己去挑。”

    一个头脑清醒的男人是应该守护住自己的绝对领域的。

    内书房也好外书房也好,怎么能让女眷随便去。

    沈缇根本没犹豫:“好,回家我带你去。”

    她那样倚靠在窗边。

    风吹着车窗的纱帘,时不时地将日光笼在她脸上。

    她眼睛的里的期盼那么明显。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感兴趣的就是感兴趣,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强求不得她。

    此时此刻,她主动表达对他的书房感兴趣,他除非是突然傻了才会拒绝她。

    “我有很多书,我让竹枝分门别类地整理的好好的。你尽管去挑。”

    “若没有你喜欢的,你想看什么与我说,我去给你寻。翰林院多的是书,可以外借的。话本之类的,去书铺买就是了。”

    沈缇声音里带着愉悦问她:“你想看些什么书?”

    殷莳笑吟吟:“我现在一时想不出来,等我到书房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缇答应:“好。”

    车子忽然慢下来,很快停下。

    车外平陌的声音响起:“翰林,到了。”

    沈缇先从车厢里出来。身手矫健地一跃而下,随即转身伸出手。

    小厮已经把折叠梯翻了下来,殷莳扶着沈缇的手,稳稳地走下来。

    沈府里,沈夫人午睡醒来,问:“那两个回来了吗?”

    自然是没有。

    秦妈妈笑眯眯告诉她:“人虽然没回来,去给你送东西回来了。”

    沈夫人奇道:“是什么?”

    “青莲醒酒冰。”秦妈妈掩口笑。

    “啊呀,竟去了青莲记。”沈夫人笑道,“这两个。我都好久没去了。”

    醒酒冰,又名水晶脍。是以石花菜熬制出来的胶制作的甜点。

    青莲醒酒冰是青莲记的一道压轴甜点,必吃的。

    沈夫人一听就知道沈缇殷莳两个去了青莲记。好,上次吃了明月楼,这次就知道带着去青莲记了。笑骂:“我这儿子,我以为是个冰山投胎的呢,这不是很会疼人嘛。”

    起身洗漱。

    沈大人背着手踱步进来:“你睡醒啦。你侄女使人给你送点心回来呢。哼,真孝顺。”

    沈夫人擦着脸嗔他:“你在酸什么。”

    沈大人哼唧唧:“我堂堂一家之主,有什么好酸的。”

    儿子疼媳妇,媳妇疼妻子,没人管他了。

    沈大人两只袖子一振,看似施施然实则悻悻然地出去了。

    沈夫人和他二十多年老夫老妻,岂能不知道他在闹什么,跟出来,拖他:“别发癫。来,媳妇给我的醒酒冰分给你。”

    老夫老妻榻上坐,沈大人还叫人取了酒来。

    沈夫人说:“吃个醒酒冰而已,你整什么酒。”

    秦妈妈笑说:“还有别的呢。”

    东西一样样摆上来,都是街边小食。

    秦妈妈道:“都是少夫人叫人送回来的。少夫人担心她和翰林今日会回来得晚,这些吃食不好过夜,便叫人赶紧送回来给夫人尝。”

    最后才是一只长匣子,抽开盖子,里面放着三只碟子,每只碟子上都有一朵半透明的莲花。似冰非冰,颤巍巍的。

    因用了花汁,一打开匣子便都是香气。

    正是青莲记的青莲醒酒冰。

    沈大人就着这些小食喝酒,嫉妒:“你可好了,这岂不是多了个闺女?”

    媳妇与婆婆再好,终归拘谨。哪有殷莳这般什么都想着婆婆的。在外头吃个零嘴都要给婆婆送几样回来。

    沈夫人欣慰:“她这是从骨子里还把我当姑姑。”

    沈大人喝酒:“这下,你开心吧。”

    沈夫人想想,舒心一笑:“自然。”

    殷莳派人送了吃食回去给沈夫人,跟沈缇道:“这样我晚点回去,姑姑也不好意思说我了。”

    殷莳总是算计得明明白白。

    沈缇失笑。

    殷莳道:“必须的呀,终究我在姑姑这里,已经是媳妇。”

    她离开父母兄弟,来到了他的世界。

    沈缇的心柔软起来,跟她说:“以后家里若有什么事,在母亲那里,你尽管往我身上推,不管什么,我都担着。”

    殷莳仰头看他:“真的?”

    她的眼波令人心动。

    沈缇道:“自然是真的。你都说过,你和我是站在一边的。那我和你也是站在一边的。无论是面对长辈还是外人,我们两个都站一起。”

    年轻人许出诺言的时刻,其实是很打动人的。

    且这个话听起来,比什么爱情的许诺、天长地久之类的更容易做到些,不容易辜负。

    殷莳甚至有一瞬想,她和他要是一直维持眼前的距离和尺度其实也挺好的。

    但下一刻他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手,让她又回到现实里。

    那不可能。

    男人从不会主动放弃自己的利益,只会一步一步的压缩她现在刻意制造和掌控的距离。直到他与她之间再没有距离。

    而她自己也没有守一辈子活寡的想法。

    这一天下来,他已经从牵着她只为走路,到敢把她的手全攥在掌心里。

    有意或者无意地,他的大拇指还在她的手腕处轻轻摩挲了一下。殷莳倾向于那是有意的。

    她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那边是卖什么的?”

    她拉着他走了几步,到小摊贩前停下松开手,便从他的掌握中脱离了出来。

    沈缇才掌控了几秒,便被她将这掌控权夺了回去。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拒绝呢。

    无可奈何。

    两个人一直在外面待到傍晚。

    其实大穆朝没有宵禁,晚上还有夜市。沈缇还想带她去看夜市。

    但殷莳毕竟骨子里不是真的少女,很克制:“该回去了。下次吧。”

    满载而归地回到家里,天色微昏。

    女眷乘车都是将车驶到二门上下车。

    二门上的婆子早在等着,传话给二人:“夫人说,今天大人也在。翰林和少夫人回来不必往夫人那里去。自去歇息便是。”

    公公在家儿媳妇真省不少事。

    进了二门殷莳便捏住沈缇的袖角:“天还亮呢,走,去你的书房看看。”

    她的眼睛也闪闪亮。

    沈缇看着那捏着自己袖子的葱白手指心想,她就在要她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才这么主动。

    这个时候,他该对她伸出手去,让她把她的手交到他的手心里,他再带着她去她非常想去的他的书房。

    这才对。

    但她来到他的世界里,孤身一人。因为孤身一人才对金银那些身外之物看重。

    在那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积极主动地表露了她有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的只是去他的书房看看。

    怎能在这个时候,扼着她的“想要”,向她勒索主控的权力呢。

    沈缇道:“那你带路啊。认识路吗?”

    殷莳道:“当然。”

    她牵着他的袖角:“走。”

    沈缇欣欣然,任她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