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冬至当天,安初萦早早起床。
虽然宴席在中午,但是哪怕是人,也要提早过去,更不用说她这个媳妇了。
“这么冷的天,真不想起床。”安初萦喃喃自语着,任由丫头帮她更衣。
睡了这么久的懒觉,突然间要早起,实在是一种折磨啊。
为了看热闹,她也是拼了。
宝珠笑着道:“时候还早,夫人也可以再歇会的。”
“难得清醒了,就别再睡了。”安初萦说着,终于挣扎着离开床。
梳洗吃早饭,安初萦刚放下筷子,冬至来了。
“你每次都能来的恰到好处呢。”安初萦笑着说,这也是冬至的本事。
察颜观色,清楚主子的喜好与时间,自然而然的迎合。比早到等侯还要让主子喜欢。
她知道宝珠有些不服冬至,她倒是想抬举宝珠,好歹自己陪嫁。只是能力实在差太多,智商上的差距,无法抢救。
冬至笑着道:“估摸着夫人要走了,我就赶紧来了。”
安初萦微微一笑,又看冬至打扮,与平日随意打扮不同。
梳着垂云髻,鬓边戴着碧玺石长簪,身上玫瑰红灰鼠皮披风。
得体合适,是个富贵人家的姨娘打扮。
“难得看你如此打扮。”安初萦笑着说。
一直以来冬至虽然是妇人打扮,但更接近于管事媳妇。
虽然回避大红色,却是升级版管家打扮。
“既然是跟着夫人,奴婢也该记得自己身份。”冬至笑着说。
苏太君发神经带着唐姨娘出席,她也是苏玄秋的姨娘,这个时候自然得好好侍奉主母。
安初萦赞许的点点头,唤来丫头更衣。
因为有外在,安初萦的打扮不好太清减了。梳了流云髻,宝钗宝石,外罩狐狸皮大氅。
坐上软轿去理国公府,先到苏太君房里请安。
安初萦来的不早不晚,正房里人己经不少。大夫人小容氏带着大房女儿,苏玉、苏梅,苏商的媳妇张氏;四夫人罗氏也带着四房独子。
亲友中二老夫人带着顾兰己经来了,正在看唐月的肚子。
“嫂子好福气啊,这一定是个男胎。”二老夫人说着,满是笑意的脸上,隐约又带几分酸,有意无意的看向顾兰。
本以为凭顾兰的美貌,肯定能成为苏玄秋的妾室。到时候生下儿子考中状元,到时候顾兰出了头,岂能少了她的好处。
哪里想到,顾兰连苏府的门都没进去,反而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肚子都大了起来,马上就要生下儿子了。
“都说是男胎,还要出生来之后再说。”苏太君满脸笑说着。
一语未完,就听小丫头传话:“二夫人到了。”
苏太君正笑着的脸,多少僵了一下。她向来不喜欢安初萦,尤其是安初萦的肚子并没有传来好消息。
安初萦带着冬至缓缓进门,上前见礼:“见过老太君。”
随即又向二老夫人道:“二老夫人好。”
“好,好。”二老夫人笑着说,笑容更僵了。
苏太君心中不喜,却也不会在外人面前给安初萦难堪,便道:“坐吧。”
安初萦在右上手的位子上坐下来,就算是有外在,这里也是她的位子。
冬至立于她身后,一派谦逊恭敬。
“给二嫂请安。”顾兰上前说着,言语间带着得意。
虽然她没有如愿成为苏玄秋的姨娘,但看着眼前大着肚子的唐姨娘,她就不信安初萦心情好。
安初萦淡然一笑,道:“原来是顾小姐,这回终于叫对称呼,我也很高兴啊。”
终于知道叫嫂子,而不是开口叫姐姐。看来顾兰是死心了,知道苏玄秋的姨娘之路走不通。
顾兰听出安初萦的嘲讽之意,心中恨的咬牙切齿,却是笑着道:“大夫和婆子们都说,唐姨娘怀的是男胎,想必嫂子也高兴的很。”
“我自然是高兴的。”安初萦笑着说,看着顾兰道:“没想到顾小姐也如此高兴,将来小侄子出世,你可别忘了送一份大礼。”
顾兰咬牙强笑着道:“这是自然。”
安初萦笑着喝茶,就听旁边的罗氏笑着道:“说起来,顾小姐年龄也不小了,不知道二老夫人有没有给她说好婆家。这么漂亮的女儿家,定要寻门好亲事,风风风光光嫁出去。到时候,老太君自是不必说,我是肯定要添份妆的。”
说不清是好话还是嘲讽,安初萦不由的看一眼罗氏。
什么出嫁,什么添妆,她可不认为罗氏有这么好的心,还能给个外人添妆。
还是说,今天也有戏事事关顾兰?
“提亲的踩破门,奈何这丫头眼光高。”二老夫人笑着说,指着顾兰道:“也不是我王婆卖瓜,这丫头就是出身差些,嫁入高门大户,定能把那些千金小姐比下去。”
安初萦心知这话是嘲讽她的,却不作声,淡淡然笑着。
她不说话,自会有人说话。
果然,小容氏开腔了,她正养着女儿呢,苏梅就是国公府正牌千金,道:“二老夫人这话说的,难道我大房的两个女儿,还不如你一个远房亲戚了。”
二老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马上陪笑脸道:“看我这个嘴,说话也不知道把个门。兰丫头哪里敢跟大房的两位姐儿比,听说玉小姐订亲了,是当朝探花朗,好福气啊,真是天大的福气。”
一直没作声苏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倒是小容氏,脸上怒意并未消,苏玉又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与她有什么相干的。冷眼打量着顾兰,低声嘲讽道:“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天天想着爬床当妾,还敢在这里比千金小姐了。”
二老夫人和顾兰满脸尴尬,苏太君也觉得二老夫人不会说话。
向来最会圆场的罗氏,此时低头喝茶,只当什么都没看到,任由气氛尴尬着。
安初萦更不会说话了,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是一直笑不停。
不枉她早起一回,这热闹笑话,确实难得一见呢。
就在尴尬之时,就小丫头传话道:“五夫人到。”
气氛顿时又是一变,苏太君难色更难看了。
与讨厌安初萦不同,对五房的人,不管是苏念还是安三娘,苏太君都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尤其是挽月事件后,安三娘更被全府视为恶妇,每个人见之都恨不得吐她一口唾沫。
“谁让她来的,这等恶妇,丢人现眼。”小容氏不悦说着。
安初萦侧头看向门口,只见安三娘带着丫头进门。
她许久没有见过安三娘,此次再次,多少惊了一下。
安三娘变得苍老了。
不到二十岁的花季女儿,正该青春正盛之时,安三娘却变得苍老了。怨气好像僵化了一般,直接固定在脸上。
明明年龄也不大,动作却僵硬的很,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一丝灵气不说,反而像是扯线木偶一般,动作古板僵化。
亲妈被打发到庄子上,大老爷又不准她回安国公府,只当安家没这个女儿。
理国公府上下对她这般的嫌弃,夫妻失和,婆婆刁难,硬生生把一个花季女儿折磨成这样。
安初萦心中一叹,有几分难过,又有几分感慨,古代女子的命运,要说悲惨,也是真悲惨。
尤其是安三娘,此时此刻的她,己经没有任何回头路可以走,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
“给老太君请安。”安三娘说着,声音空洞而干巴。
苏太君却是嫌弃极了,皱眉道:“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说过吗,只准在自己院子里呆着,不准出来恶心人。”
安三娘声音僵硬,却带着几分恨意与硬气,道:“今天是冬至,家里摆宴,我是五房夫人,自然该来的。”
“哼,逼得丈夫不进自己门的正室。”苏太君冷哼说着,“快点走吧,一会还有亲友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是。”安三娘低说着,声音麻木僵硬。
其他人就罢了,就是厌烦安三娘,也不会公然给她难堪。
顾兰却是个心中没有成算的,嘲讽道:“原来你就是五夫人啊,听说你把丈夫的爱妾送给管事侮辱,逼得人家上吊自杀。啧啧,这般手段,实在有辱理国公府的门风。”
一直低着头的安三娘,猛然抬起头,愤怒怨恨的眼直瞪向顾兰。
强大的恨意让顾兰下了一大跳,下意识退了一步。醒神过来,却是更愤怒,道:“我说错了吗,难道这种龌龊事情还是别人做的。也亏得老太君心慈宽厚,不然像你这等媳妇,早就被休……”
“顾小姐今天的话真多呢。”罗氏突然笑着打断顾兰的话,有几分打趣的道:“一会入了席,一定多吃点饭,把嘴给堵上。”
这个顾兰是真没当自己外人,这样公然争吵挑衅,真以为自己姓苏了。
半是调笑半是指责,顾兰知道罗氏的厉害,当即闭上嘴不敢再言语。
正值气氛尴尬之即,管事媳妇进门传话:“大花厅宴席齐备,请老太君,夫人,小姐们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