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改以前的锅,还带掉底儿的?”一边说,二大爷又加了两成力道。

    在这边,一口大锅的作用很明显。很多主打东北菜的饭店,都强调他们的炖菜,用的是大锅……

    虽然是费了挺大的劲儿,但好歹是刷了出来。

    一锅开水,把事先称好了分量的小根蒜一起下锅。

    这玩意儿头一回整,不知道几斤湿的能出一斤干货,所以钱亦文得心里有个数。

    纪兰凤看大家都在院子里,只有英子和孩子在屋里,扔了培地镐,也跑回了屋里。

    老太太神神叨叨地问英子:“英子,我听他和你三姐说他不耍钱了,能是真的吗?”

    “嗯……”英子一边切着肉,一边答应着。

    “这些天,他真没出去玩儿去?”

    英子说道:“收药这一摊子事儿,把他累得回来沾枕头就着,还哪有那心思。”

    “这是咋的了呢?”纪兰凤百思不得其解。

    切完了肉,英子擦了擦手,拉着纪兰凤走进屋里。

    柜里,柜盖上,被垛里……

    一样一样给婆婆看钱亦文这些天买的东西。

    “这些真都是他买的?”纪兰凤问道。

    略带怀疑的语气,却又充满着期待……

    面对着婆婆的疑问,英子重重点头:“嗯,都是他买的……就这块肉和这包槽子糕,是他去看我爸妈时买的,我妈偷着给放车上带回来了。”

    “他还敢去看你爸?这虎玩意儿,不要命啦?也不怕让人家给撅出来……”纪兰凤瞅了一眼墙角立着的大板锹,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哆嗦。

    “哎呀不能,我爸还留他吃饭了呢。”英子一边说,一边扒了一块糖,送到纪兰凤嘴边。

    “给孩子留着吧,我吃这玩意儿干啥。”

    “还有挺多呢,孩子这两天好像都吃够了,不知道要了。”

    正说着,钱多小手一扬,立马打脸:“妈……奶……糖……我要……”

    纪兰凤赶紧接了糖,蹲下身来,一脸宠溺,一颗糖塞进钱多的小嘴儿里,说道:“小孩子吃这玩意儿,还能有够?”

    又四处看了一圈,叹了口气:“这虎玩意儿,咋就不知道惦记惦记自己个儿呢?”

    英子一看,果然,没一样东西是归属于钱亦文自己的……

    屋外,一大锅煮得半透明的小根蒜,热气腾腾地被铺在了麻袋上。

    四叔瞅了一眼,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买卖人,都贼呀!”

    “咋啦四叔?”钱亦文问道。

    “收了半麻袋,都没说留几头晚上吃……”

    “四叔,那你不早说!啥好玩意儿,留几个不就完了吗?”

    四叔脖一歪眼一瞪,故作惊恐:“那可不行!出不来份量,还不得赖我?”

    “你能吃多少?你侄儿还不至于抠到那程度吧?”

    两个人正逗着嘴,一回头,却见二大爷从兜儿里掏出几头小根蒜来,坐在那儿扒起老皮来。

    这几头小根蒜,个个都有鹌鹑蛋大小!

    妈呀!这可都是极品!

    “哟嗬……二大爷行啊!还知道留后手了?”钱亦文笑着说道。

    二大爷头不抬眼不睁地说道:“给黑心地主扛活,当长工的自己不长几个心眼儿,还不得饿死……”

    钱亦文听了二大爷的话,心中疑惑。

    自己的爷爷,不就是……

    二大爷扒完了蒜,朝着四叔举高了些,眯眼端详了一会儿,说道:“干啥没点算计能行?”

    说罢,一口就咬下了下去,嘎巴嘎巴大嚼起来。

    不一会儿,嘴里发出“嘶哈嘶哈”的声音,辣出了眼泪。

    四叔一边摊开小根蒜,一边捡了个煮过的小根蒜递了过去:“二哥,来一个这个吧,这个没了辣气……”

    “滚犊子……”

    屋里,钱亦文对英子说道:“媳妇儿,给我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