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他时运不济,也没有坚持住自己的初衷,成了那十恶不赦之人。

    程螭心里如此想着,嘴上也并没有歇,落落大方、条理分明的就将自己对苗杳留的后手与林知皇讲了。

    林知皇听后眉目舒展,含笑点评道:“程参军倒是会抓苗杳的七寸。”

    “苗杳此人最后就算夺得大位,也必定会鸟尽弓藏,我怎能不给自己留一手?殿下不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赏脸给在下这许多废话的时间吗?”

    “说的也是。”林知皇笑过后缓声问:“你可还有遗言?”

    死到临头程螭反而坦然了,亦没了对死的恐惧,只拱手道:“还请殿下信守承诺。”

    “本王承诺之事,绝不食言。”

    “螭相信殿下。”程螭历经世间恶事,对任何人都不信任。

    林知皇向他承诺的这些事,程螭其实打从心里是不信的,但是他也确实不想让苗杳再活于世,便也对林知皇所提出的“交易”顺水推舟了。

    至于林知皇会不会完成如今向他所承诺的事,以及方才他所提的要求,都不重要了。

    人死了,一切成空,还哪能知人间的事。

    就当这是他程螭的最后一场奢望。

    万一........万一权王就真是表里如一的人呢?

    程螭解了头顶的发冠,以发敷面,含笑对上首道:“可否请殿下赐在下一柄匕首?”

    这就是想求自尽的意思了。

    忽红看向上首主位端坐的林知皇。

    林知皇颔首。

    忽红从腰间解下一柄短匕,递给程螭。

    程螭听到身侧的动静,重重的对上首主位方向磕了一个响头,然后直起腰身从忽红手中接过短匕,毫不犹豫地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林知皇见程螭自尽的动作如此果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程螭倒地彻底气绝后,林知皇对忽红吩咐道:“将程螭的尸首拖出去吊挂示众,七日后取下来,准备一口薄棺,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葬了吧。”

    忽红抱拳粗声应诺,提着程螭的尸首退了出去。

    林知皇这边的驻军营前刚先后吊挂起清平军大将衡历与参军程螭的尸首,齐冠首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负责捉拿二人的大将百里驳立即便来向齐冠首请罪。

    齐冠首让人罚了百里驳二十军棍,而后一言不发地走到营门前,远远眺望了对营大门前吊挂的两具尸身半晌。

    跟在齐冠首后面来的关山衣与胡书见他看着那两具尸身不说话,不由有些不解。

    关山衣问:“您在看何?这两人不对,非是清平军大将衡历与参军程螭?”

    齐冠首浅声道:“人是对的。”

    胡书不解:“那看何?”

    “一人全尸,一人只有首级。”

    齐冠首这句话落,关山衣与胡书再次看向了对方营门前吊挂的尸体。

    关山衣若有所思:“确实。”

    胡书眯眼:“这清平军参军程螭.....倒也是可怜人。是权王给他留的最后体面吧。”

    胡书也看过程螭的生平,格外唏嘘。

    齐冠首道:“权王公私分明。不是无缘无故会用‘同情’两字,就对某人优待的,必是这人在她那也立了‘功’,这全尸....是程螭该得的赏。”

    关山衣闻言变了脸色:“若是如此,那这次百里将军延误大事了。清平军参军程螭乃苗杳最为重用的心腹谋士,必定知道苗杳不少密事!”

    “若这些事......都被程螭死前秘密吐给了权王知晓.....那......”

    胡书接了关山衣的后话:“在这一局上,我们已经落后权王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