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想着梅花好不容易来一次县城,便想带梅花去逛逛街,买些东西。
田芳也知道梅花再有几个月就要成亲了,有不少嫁妆需要置办,这置办嫁妆可不是上街见啥买啥就行的,首饰布料,胭脂水粉,哪怕一个木盆一个马桶都要细细地挑选,自然要花费很多时间。所以田芳也没阻拦,还让自家车夫赶着马车陪姐俩一起去逛街。
因为之前荷花已经买了不少布料,再加上田芳和顾李氏等人送的,这回梅花说什么也不肯再买布料了,荷花算了算家里的布料确实不少了,也就没勉强,和梅花去了首饰铺。
梅花本就不是奢侈虚荣的人,虽是办嫁妆,也不肯买那些贵重的首饰,还是荷花做主,给她买了金银头面各一套,至于宝石之类的梅花抵死不肯要,荷花只好替她挑了一根镶红宝石的簪子,荷花还想看看有没有成色好的玉镯子,却被梅花硬拽出了首饰铺。
“大姐,你这是干啥呀?”荷花这十一岁的小体格到底反抗不过已经是成人的梅花,被拉出来之后一脸不满。
梅花皱着眉,一副心疼万分的表情:“荷花,我知道你对大姐好,可是这银子不能这么花啊,你看这又是金又是银的,大姐真的折受不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咱别买了,行不?”
她以前当丫鬟,能戴个素银簪子就算不错了,哪里有过这么大手大脚买首饰的时候,就算是办嫁妆,她一个农家丫头,办嫁妆最多也不过十两八两银子,这一会儿荷花只买首饰就花了三十多两了,她在一旁看着都胆战心惊的。
再说,她始终觉得自己没对家人付出过什么,反而还亏欠家人很多,荷花给她又买这又买那的,她心里越发愧疚。
荷花撅着嘴,说道:“大姐,女子一辈子也就嫁这么一回人,我想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再说,这也是咱爹娘的意思……”
她要是没这个本事就算了,可是现在她手里有钱,花个几十两银子给姐姐办嫁妆,她真的不觉得有什么。
梅花紧紧攥着她的手,似乎生怕一松手,她又跑进去买东西了。
“这就够多了,再多,大姐真受不起了。”梅花实在不想让小妹子再多花钱,拉着她便往远处走,“咱再看看别的去,啊?”
荷花被她拽着挣不开,只好无奈地跟着她走了。
算了,先买这些吧,以后有机会再来县城添点儿。
姐妹俩走了几步,荷花看见了胭脂铺,顿时眼前一亮。
“大姐,走,咱们买点儿胭脂水粉去。”
“还买啥呀,家里那么多呢——”梅花还没等说完,荷花已经跑进去了,她只好跟着过去。
这里便是县城最大的胭脂铺百花红,虽然这阵子因为玉容娇推出了玉容粉,拉去不少源,但是百花红到底是多年的老店,还是有很多稳定的顾的。
荷花想着家里的胭脂水粉都是寻常用的,大部分还是在七里铺买的,实在没有什么太好的货色,有这个机会便想给家里几个姐姐们买点儿上好的胭脂水粉。
她最近研究药妆,也试验过很多古代常用的胭脂水粉,她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有铅粉的成分,铅粉虽然有美白的作用,但是用久了对人的皮肤和身体都是有伤害的,而且敷在脸上有种沉重涩滞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劣质的水粉中尤为明显。
荷花可不想让自己的皮肤陷入这样的危机,所以她觉得,还是多花点儿银子,买点儿上好的胭脂水粉,这样对皮肤和健康都有好处。
至于为什么来百花红,理由很简单啊,要是她去了玉容娇,于掌柜和芙蓉大娘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她可不想给人家也给自己添麻烦。
百花红的生意虽不如从前,此时也有四五拨人,正在柜台前看的看,买的买,并不显得冷清。
荷花拉着梅花走到柜台前,便有伙计笑着迎过来:“两位姑娘,想看点儿什么?”
荷花看了看,问道:“有没有上好的胭脂和水粉?”
伙计见她们姐妹俩虽然衣着普通,可是年长的气质温婉,年幼的也是娇俏可人,倒也不敢怠慢,忙将几个精致的瓷瓶子拿了出来。
“姑娘您请看,这是扬州和记来的珍珠粉,抹在脸上又轻又白,小店统共就剩这么两瓶了……”
梅花先没看粉,只见那装粉的瓷瓶玲珑剔透的,连上面的花蕊都描绘得十分精致,便猜测这水粉一定很贵。
她拉了拉荷花的衣角,悄声说道:“荷花,买些普通的吧。”
荷花仔细看了看,见那水粉果然比平时用的细腻轻薄,再闻着那香味也是淡雅的花香,闻起来倒是有几分沁人心脾。
“这个多少钱?”荷花没理会梅花的小动作,继续问道。
伙计笑眯眯地说道:“五两银子一瓶,若是姑娘要两瓶的话,就算九两银子好了。”
梅花一听见这价格顿时惊住了,随即不禁着急起来。
看刚才荷花买首饰那架势,只要是好东西,她可是眼睛都不眨就会掏银子的。
梅花不想当着伙计的面拉扯荷花,情急之下便四下看了看,想看看能不能找个借口把荷花拉开。
她正在店铺里张望着,正巧与不远处一个女子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那女子也看到了梅花,瞬间愣住了。
梅花一怔,随即回过神来,整个脸唰地一下变得苍白。
梅花猛然回过头,下意识地抓住了荷花。
荷花正在看那瓶珍珠粉呢,胳膊忽然被抓得生疼,不禁皱了皱眉:“大姐……”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子走了过来,迟疑地叫了一声:“素梅姐?”
荷花起初没注意到身后的声音,只是在看到梅花惨白的脸色,才意识到事情有什么不对劲。
“大姐,你咋地了?”
梅花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荷花却感觉到她抓着自己的手在不住地颤抖,似乎是心情十分紧张。
荷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回过头去,见说话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淡绿色的比甲,打扮看起来有几分像郑府的那个春莺,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那女子又走近几步,待看清梅花的脸,不禁也变了脸色。
“素梅姐,真的是你?你……你不是死了么!”
看到那女子掩着口,瞪着大眼睛一脸错愕的神情,再听她说的这几句话,荷花隐约明白了几分。
梅花紧咬着嘴唇,脸色一丝血色也没有,荷花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剧烈地发着抖,似乎随时随地可能昏倒。
此时也由不得荷花多想,她扶住梅花,冲着那女子怒目而视。
“你谁呀?上来就说人死啊活的,脑袋有病吧?”骂了那女子几句,荷花也不管她瞪着梅花的表情宛如见了鬼似的,拉着梅花就走。
梅花身不由己,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
那女子见状,似乎想要追过来,被荷花回头狠狠剜了一眼,只好停下了脚步。
荷花直接把梅花带上马车,回头见后面没人跟来,赶紧跟车夫说回永丰酒楼去。
马车缓缓启动,荷花放下帘子,看向依然面无血色的梅花。
“大姐,刚才那个人……是孙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