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尤管家许久得不到回复,小心翼翼提醒:“账上确实还有三百两银子,但……您之前有交代,这些银子是府中过日子用的。买米买柴,都得从这里头出。况且马上就要过年了,要是一下子支走一百两,恐怕……”
周帷闭了闭眼,突然看向在旁边伺候的玉竹:“夫人之前给你屋里添置过不少东西,你挑一样让尤管家拿出去变卖。等过了这段时日,本侯再赏给你。”
自从玉竹被抬为姨娘后,她所有的花销都由谢妙仪出,屋里的所有东西自然也都是谢妙仪赏的,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侯府的东西。
早在他开始搜罗各院的物件出去变卖时,孙嫂子就拿着嫁妆单子找上门,清清楚楚说明白哪些东西都是谢妙仪的陪嫁。
是在官府过了明路的,除了谢妙仪本人之外,如果其他人敢变卖,可以告到官府。
周帷实在是被谢妙仪整怕了,暂时还没敢动翠竹居的物件。
但如今,实在是已经凑不出钱来了。
悄悄变卖一两件,只要不对外声张,谢妙仪应该发现不了。
“这……侯爷……这些都是夫人的陪嫁。”玉竹却不大愿意,面有难色:“这些物件,在官府那边都有单子。”
“你……你个贱人……”周帷没想到,谢妙仪和赵素兰不将他放在眼里就算了,区区一个丫鬟出身的贱妾竟然也敢忤逆他,气得当场就甩了玉竹一个耳光。
“你一个奴籍出身的贱婢,连人都是本侯的物件,拿你件东西出去卖,还委屈你了不成?”
“侯爷,奴婢冤枉,奴婢也是为了您的声誉着想。这个事要是传出去,恐怕会影响您在朝中的声誉。”玉竹吓得急忙跪倒在地,委屈地捂着脸。
“本侯做事需要你来教?还不快去。若是耽误了寻找大小姐,本侯要你的命。”周帷根本不吃美人落泪这一套,恶狠狠威胁。
玉竹实在不敢反抗他,只能委委屈屈起身,找出一面自己不大喜欢的绣屏给尤管家。
尤管家也很为难:“姨娘,这绣屏最多值个几十两银子,远远不够啊。”
周帷刚想发作,玉竹已经抢先开口:“侯爷,您身上不是还有一枚玉佩吗?上好的和田玉,应该也能值些银子。”
“……”
“侯爷,大小姐可是您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老夫人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让老夫人怎么活呀。”玉竹用帕子抹着眼泪,期期艾艾。
“……”周帷深深吸口气压下怒火,随手扯下腰间的玉佩丢给尤管家:“还不快去办,要是追不回大小姐,唯你是问。”
“侯爷英明。”玉竹重新眉开眼笑,赶紧上前替他揉肩。
周帷沉痛地闭上眼睛,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这贱婢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模样,与赵素兰竟有几分相似。
平日里千好万好,爱他爱的死去活来。
如今侯府有难,却只想着置身事外保住自己手里的三瓜两枣,根本不管他死活。
以前他总觉得赵素兰清新脱俗与众不同,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赵大小姐和贱婢玉竹,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侯爷,族长和几位族老在外求见。说是如果您没空,就一直等到你有空为止。”周帷一口气还没喘匀,又有人在外头通报。
“……”他大概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也知道这一遭是躲不过去的。
只能拖着一条断腿,让下人将他抬到正厅去见。
刚刚坐稳,族长就已经沉不住气狠狠一掌拍在桌上:“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我们周家也是名门望族,你高祖父还尚过公主。我们这一支,可是名副其实的皇室血脉。周芙身为名门闺秀,竟然做出私奔这种事。让我们周家的脸往哪搁?让列祖列宗的脸往哪搁……”
“周帷,听说你那所谓的恩人遗孤花钱如流水,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然让侯府欠下巨债?你还与那慧娘不清不楚,宠外室灭妻,竟将自己的结发妻子逼到佛寺?我就说嘛,妻贤夫祸少。没有侯夫人主持中馈,府中果然出事了。”
“你还好意思派人出去找周芙?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让我们周家以后如何在京中立足?我们家的女儿,以后如何嫁人?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实在太显眼了。依我的意思,也不必找了。周芙既然敢做出这种事,就没有把周家和侯府放在眼里。不如就对外宣称她得了重病,等过几日,就说他病死得了。趁年底各家都忙,草草下葬了事。从此以后,就当我们周家没这个丢人现眼的姑娘……”
其他几个族老也你一言我一语,众口一词指责周帷兄妹俩。
“五叔公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帷哥儿,你立刻对外宣布周芙得了重病。她以后要是反悔想回来,咱家也绝不可能再认。”
“没错没错,如此败坏门风,我周家绝对不能容忍。帷哥儿,不是我说你。你有爵位又是官身,治家怎能如此不严?不齐家,何以治国平天下?你连自己的家事都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陛下如何放心把差事交给你去办……”
族老们显然是商量好的,根本不给周帷说话的机会,三言两语就决定了周芙以后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