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闻言敛眉:“父皇,儿臣觉得不妥,钱大人年事已高,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户部侍郎一位,当属何震更为何适。”
何震?
户部一个小小的执事?
户部郎中知道此人,平日里行事低调,没想到竟是辰王的人。
鹤安也不同辰王争,只等皇上定夺。
皇上略做沉思:“鹤安同辰王说的都有道理,但户部侍郎之位需能者居之,钱启泰当职时,户部的确极少出现纰漏,可见能力出众。”
“如今齐州之事和卢城赈灾一事,也展现了户部官员不作为的情况,若再选个执事破格提升,只怕难以服众,就依鹤卿所言,户部侍郎一职,由钱启泰担任。”
户部侍郎一事告一段落,鹤安来到殿中高举芴板:“皇上,裴家一案另有隐情,臣今日带了位重要证人面见圣上。”
“哦?“皇上不动声色:“说来听听。”
“此人是裴家大房长子,裴展,对于裴冲谋逆一事知晓内情。”
“裴家大房长子?”不止皇上,在场官员皆震惊。
辰王冷哼:“丞相大人在说笑吗,裴家长子早就死了。”
“是真是假,且一见便知。”
朝堂之上,裴展依旧一身破衣,瘸腿的他跪在殿中,匍匐见礼:“罪臣裴展,叩见皇上。”
“抬起头来。”
虽是一身破衣,但今日整理了头发,露出一张削瘦苍白的脸。
当年,裴家先祖有护国之功,深得圣心,后来东召国圣世太平,战事平息,战功赫赫的裴家先祖为了明哲保身,主动上交兵权,也是从那时起渐渐没落。
皇上念其忠心,便将其安排在各部任职。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裴展还是他亲自下旨,安排到兵部去的。
几年前,裴家大房报丧,说是裴家大房父子相继因病过世,如今再看,他明显是受过重伤。
看来,当年的病逝另有隐情。
“鹤安说你是裴家一案的重要人证,你且说说看。”
裴展直起身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交给许公公:“回皇上,此物是下官在兵部当职时意外发现的证据,也正是因此物才险些丢了性命。”
许公公将证物呈到皇上面前,是被截断的长刀刀身。
从破口处看,有许多细小的裂口,可见是用了劣质生铁。
皇上目光越发深沉:“看徽记,的确出自兵器书,你是如何拿到此物的?”
“回皇上,当年下官主要负责查验兵器,有一日,裴冲顾意将我引开半个时辰,当时,我并未多想,可那晚夜里,我与其他官员调了班,便又往兵器库巡查了一遍,发现了异常。”
“那日送来的兵器足足有一千柄之多,当中有大半都是劣品,兵器属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而那日,除了运送兵器的士兵外,只有裴冲进去过。”
“也是他利用我的职务之便,干下的这事。”
皇上:“你如何确定,就是他干的?”
裴展痛苦摇头:“是他亲口承认的,而下官,也正是因为发现此事,害得父亲受牵连被裴冲害死,我也被打至重伤扔下京郊悬崖。”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这是出事前,下官从裴冲书房偷出来的,全是他私挪官银和调换兵器的证据。”
对峙到此,太子微微闭眼,睁开后往辰王看了眼。
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故作镇定,但负于身后的手已经暴露了他的紧张。
看了本子上的记载,的确是一笔笔官银和兵器的去向,而这些银子,多数流入了卢城。
皇上不由联想起私兵一事。
当时鹤安搅获的兵器中,上面也的确有铸造属徽记。
皇上震怒,将帐册扔了出去:“彻查户部历年账目,还有铸造属兵器数量以及原料采购记录,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样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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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启泰回京本是汇报卢城一事,哪知不过多待了些时日,便再走不了了。
与此同时,齐家也是鸡飞狗跳。
查办户部历年账目的事一出,齐家的宅子便被抄了,齐原昌一家正沉浸在女儿能嫁入江府的侥幸之中,哪曾想天降横祸,齐原昌被再次下了大狱,而齐家其余人等只能住在城郊的破庄子里。
齐府本是钱府,钱启泰离京后,皇上便将此宅赐给了齐家。
如今再迈进这门中,钱启泰心绪复杂。
倒是钱云夕高兴得很:“爹爹总想明哲保身,如今身不由己又回到京城,往后怕是只能迎难而上了。”
钱启泰叹气。
知道父亲担忧的是什么,钱云夕劝道:“爹爹,这么多年,卢城的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您可都看在眼里,朝廷年年拨银子,可那些银子到了百姓手里还有多少?”
“官官相互,暗中猫腻多了去了,如今给您个机会重新来过,您是真的不想再做官,还是因为害怕?”
“两者皆有吧。”钱启泰心情沉重。
无论是户部还是兵器属的事,都和辰王脱不了关系,此事若细查起来,福祸难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