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姻随宋祈年并肩走出了寒山寺。
侍卫们迎着两人,将他们一并护送上了归途的马车。
只听周围的人议论道:“那是长公主的车鸾吧?与她一起进马车的人莫非就是国子监司业——宋大人?”
“就是他们!我听说宋大人自出使丰齐之后,便得了长公主的青睐,两人婚事说不准就快要定下来了!”
“真是良才女貌啊!”
此时,一名长相清隽的男子在寺庙门口与两人错身而过,听到了众人的议论声,讷然望着徐徐走远的马车。
怀着纷乱的疑惑,那男子忽然凭空开口道:“你们确定吗?你们说刚才那女子是长公主?昭宁长公主?”
一路人扫了男子几眼,纵声道:“是啊!这位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男子不禁闪神,径自低喃道:“怎么可能?她是谁?她怎么会是长公主?”
......
将宋祈年送回宋府之后,车鸾缓缓驶入了宫墙深处。
夜色乌蒙,雪色亮白。
隔着一层屏风,浴池内传来细微的流水之声。
兰姻裹着长巾踏出浴池,鸦发披肩,发尾上挂了些晶莹剔透的水珠。
她踩着木屐绕过屏风,却见一边的衣架上空无一物,忙朝着屋外询问:“云谣,我的寝衣呢?”
然而屋外没有回声。
“云谣?”兰姻又唤了一声。
说话间,她耳尖微动,闻听纱帘之后传来簌簌的声响。
突然间,一道杀气带着清冷的辉光朝着兰姻身后袭来。
下一刻,兰姻猛然抬手扯下了身前珠帘,甩向身后的刺以作格挡。
刺的剑锋被珠帘所阻,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珠帘如同流苏般在空中散开,折射着室内微弱的灯光,形成一道道闪烁的光幕。
兰姻的动作快如闪电,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击的到来。
只见她趁此机会一个翻身跃过屏风,从墙角的柜子里抽出一把双刃刺——这武器是兰姻之前画了图纸,暗中吩咐程含帮她打造的,比之上一世的那把双刃刺,更加锋利而趁手。
兰姻目光如炬,迅速锁定了那名刺的位置。
只见刺一身黑衣,蒙面遮脸,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
兰姻没有丝毫犹豫,握紧手中的双刃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直指刺的要害。
刺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身形一晃,试图避开这致命一击,然而兰姻的攻法远比刺想象中要高明得多。
自从兰姻上次在宫外遇刺之后,她就背地里练了大半年的武功,尚且掌握了一些应急防身的功夫。
双刃刺在兰姻手中如同活物一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复杂的轨迹,封锁了刺所有的退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浴池有动静!”
“长公主殿下,可还安好?”
外面的女使发现了里面的异常情况,连忙呼喊侍卫。
不过一会儿,浴池的门被猛地推开,几名女使和侍卫冲了进来。
“保护长公主!”侍卫们高喊着,迅速将兰姻围护在身后,兰姻顺势将双刃刺藏了起来。
此时,刺已经失去了先机,只得提气破窗而逃。
侍卫们一面扬刀追上,一面大喊:“抓刺!”
兰姻眼见着那道身影隐入黑暗消失不见,随即扬声命令道:“不用追了!”
侍卫们顿住脚步,各个都面露难色,为首的侍卫忙道:“殿下,这刺擅闯皇城,意图不轨,我等理应抓住他,以除后患!为何不用追了?”
兰姻眸色晦暗,说道:“他既能自由出入皇城,那你们也抓不住他......这次刺杀没有成功,日后他一定还会回来找我的。”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再作声。
不久后,云谣气喘吁吁地抱着一叠烘干的衣物跑了过来,额间渗出细微的汗珠。
见到浴池里的情形,她不禁惊诧一声,“长公主!这、这是怎么了?”
兰姻不急不忙地唤其他人退下,从云谣手中取过外袍披上,柔声道:“没事,遇到一些小麻烦。”
云谣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忙不迭地帮兰姻穿好衣物。
回屋之后,兰姻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云谣。
云谣一阵后怕,“皇宫如此森严,这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兰姻沉吟许久,方才回道:“先不说刺是怎么进来的......他想刺杀我的原因又是什么?”
四目相触的一瞬间,云谣语气生钝地问道:“长公主先前可得罪了什么人吗?不过,您可是长公主,谁有这个胆子赶来刺杀您!”
闻听此言,兰姻眼睫上蒙了一片迷雾,冷言吩咐道:“总之,日后还是让玉芙宫多派些人手防卫。另外,今日刺杀之事命令在场所有人都不可对外声张......”
云谣虽然不解,但还是没有多言,禀道:“遵命,奴婢立刻吩咐下去。”
“嗯,你先出去,晚上不必守夜了。”
说着,兰姻便遣云谣离开了卧房。
夜幕低垂,宫墙之外的夜色仿佛能吞噬一切。
夜色透过窗棂洒在床边,兰姻辗转反侧,心中疑云重重。
她知道今夜这场刺杀并非无的放矢,而且来人和先前祠春节的那批刺是同一伙人。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那些可能对她有敌意的面孔和动机。
不知不觉,她的眉间浮起了化不去的忧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线索——
突然想到那个人,兰姻的心头不禁生出一阵颤栗,最后竟是整夜无眠。
......
第二日晌午,兰姻小腿一阵抽搐,方才从浅梦中惊醒。
云谣正端着洗漱的盘子候在床边,忽见兰姻失魂落魄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忍不住上前问道:“长公主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兰姻的小腿抖得厉害,一时间站不起来,“云谣扶我一下,我的小腿抽筋了。”
云谣下意识掀开被角,将兰姻的小腿扶起来,一边捏按着,一边说道:“长公主昨夜受惊了,一定没有好好歇息,方才奴婢叫人去小厨房做了羹汤,一会儿让人给您端来。”
兰姻听着云谣的话,慢吞吞地活动了一下小腿,站起来说道:“不用了,你快帮我去准备马车,我要出宫一趟。”
云谣一再确认道:“长公主今日也要出宫?去哪儿?宫外不比宫内严防,怕是那群刺还会找上来......”
兰姻坚持道:“不是他们来找我,而是我要去找他。”
此话一出,云谣发了怔,大致猜到了兰姻存了什么心思,她连忙拉着兰姻,阻拦道:“长公主知道昨夜刺的来历了?您可不能一个人去冒险抓人!”
兰姻方欲开口,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叩门声,有女使在院外唤道:“长公主!大事不好了!儋州知州家的大公子沈碧君在敦京衙门口击鼓鸣冤!他、他说要状告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