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而且他刚才在抱她的时候能感觉到,她已经消气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以前他还不信,管桐有时候很像男人,利索,直白,从不拖泥带水,心胸也很开阔。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想不明白。
看管桐气鼓鼓的还是不说话,他低声解释:“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的生理期,我保证比你自己记得都清楚……”
“那是因为你急不可耐要和我上床,才会记那种日子。”
孔德炎不可置信地看着管桐。
他是那样的人吗?
管桐怎么会这么想的?
“你把我当什么?我才不会……”
孔德炎话还没说完就被管桐打断:“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你把我当什么?一个高质量的床伴,对不对?”
他再次愣住。
管桐怎么把他曲解成这个样子了?
可他并不知道,就在他愣神的功夫,管桐已经陷入绝望。
她觉得是自己看破了孔德炎的真实想法,才让他无言以对。
好,很好!终于要摊牌了!
他终于不愿意再装下去了!
从念念不忘的初恋,到新鲜感尽失,再到床伴,是她太自我感觉良好了,竟然还巴巴地等着他第二次求婚。
傻瓜!
蠢货!
管桐不停地咒骂着自己。
她不想哭,可眼泪却不听话地流下来。
“所以我说对了是不是?你条件这么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你和我在一起,不过就是弥补以前错过的遗憾罢了。你终于占有了我,新鲜感没了以后,你就不稀罕我了。为什么没有离开我呢?就是因为我是一个很好的床伴。”
孔德炎的脸像是被蒙了一层灰。
他定定地看着管桐,完全看不出喜怒。
那样的表情是管桐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一切的美好都是表象。
吵架时的样子,谁都是丑陋的,即使孔德炎一言不发,他依旧是。
管桐苦笑,继续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可你对我的爱,并不纯粹,又或者,你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我。你爱的是从前的我,是那个和你错过的我。你终于等到了我,可是得到了之后,你却觉得,不过如此……”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此时此刻,她把自己撕碎了,然后把所有的碎片都摆在孔德炎面前。
没有人比她更难过,也没有人比她更狼狈!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可怜虫!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不算老,但也不绝对不算年轻了。
她好天真,居然在经历过一段无疾而终的婚姻之后,还对纯粹的爱情抱着美好的向往。
孔德炎冷落她的那几天,她就应该体面退出的,不是吗?
现在的局面真的很惨,也很难收拾。
“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连管桐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以为她说不出口。
到底还是贪恋着孔德炎的好。
就算是放手,她似乎也希望由他提出来,不然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她一脚踩到那个掉到地板上的购物袋上,大步拉开门飞奔而去。
等电梯的间隙,她转头看了一眼,门还没敞着,里面静悄悄的。
她能想象得出,孔德炎一定还保持之前的姿势没有变。
他在想什么呢?
因为失去她这个床伴而难过吗?
应该不会。
从她身上体会到的快乐,他可以从别的女人那里得到十倍甚至百倍。
年轻漂亮的女人太多了。
只要他招招手,一切都可以解决。
她要操心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和孔德炎交往的事,父母是知道的,因为知根知底,他们也很喜欢他,几乎已经把他当成了半个女婿。还有儿子,和他相处得也很好,像父子也像朋友。
到时候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唉,算了,就说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发现性格不合。
这是一个很大众的理由。
父母和儿子应该都会很难过。
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分手总比将来分手要好。
电梯来了,她慢吞吞地挪进去,又慢吞吞地转过身来。
就在电梯门马上就要合上时,她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是孔德炎来了!
他要干什么?
反驳?还是解释?
不重要了!
她生怕他说了什么,她又心软了。
任何时候,决定结束一段关系的时候,一定要果断,不然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电梯门合上了。
她没有看到孔德炎。
雪越下越大,她埋头飞奔,雪花落进她的眼睛里,有点儿涩。
她把车子开得很快,快到两侧的视野都变成白花花的一片。
过去了,都过去了!
手机响了又响,周而复始。
她知道是孔德炎打来的,可是她不愿意接。
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回了家,她手机落在车上没有拿,回到家以后一头扎到床上就再也没动过。
昏天黑地,整个世界都像是在它面前被按了暂停键。
她入睡前脑子很乱,梦里也乱成一团麻。
醒来时,她缓了半天才意识到现在是早上。
从床上爬下来拉开窗帘的一瞬间,灿烂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疼。
外面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不大,可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尖上。
她愣了愣,拉开门走出去,刚好看到孔德炎端着烤肠和煎蛋从厨房里走出来。
四目相对。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管桐扫了一眼凌乱的沙发,确认孔德炎在这上面凑合了一晚。
“起来了?洗漱完了不过来吃早餐,不然就凉了!”
孔德炎目光温柔,口气清脆,像之前很多个清晨一样。
像是昨晚天崩地裂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