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委婉,却带着软刺,有着某种非常明显的暗示。
平时苏晓一直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可这次她气得直接拍了桌子。
最讨厌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
不就是看了公司内部论坛上的文章吗?
所以就直接默认她和洛一凡关系匪浅,确信她可以在他面前说的上话。
所以项目僵在这儿,是因为她没有亲自出马解决?
就意味着洛一凡公私不分,把私人恩怨加诸在项目上,然后让整个团队的人遭殃?
如果这是婚外/情的反噬,那是不是她随时都要承受这些?
没有人知道她压力有多大,心里有多郁闷。
这些天她上火,嘴里长满了溃疡,嗓子又疼又涩,像生吞了刀片一样。
好难啊,难死了!
她无人倾诉,只能默默承受。
没人理解她!
找洛一凡真的有用吗?
她已经单独去见了他,该说的也都说了,现在还是这样,她还能怎么做?
继续去求洛一凡?
他是总裁,每天日理万机,而且第一次因为项目去洛氏,她就看到了洛夫人。谁知道她有没有派人盯着她,以防她和洛一凡发生什么。
她再去,风险就会更大,到时候洛夫人会怎么想?
那个女人耍起狠来,只会比上次让她失业更让她绝望。
为了一个项目,她不想再拿自己的前途去冒险。
苏晓想跟团队的解释,可截图上的新闻不完全是假的,她没办法喊无辜,没办法一口否认。
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
她勉强收起所有的负面情绪,无力地挥挥手:“散会!”
同事们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双手交握,把额头抵在手指上,只觉得鼻子微微泛酸。
现在的感受,恐怕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焦头烂额”。
就这样又拖了一周,新的方案不出意外又被驳回,同事们都懒得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干脆直接来找苏晓,纷纷表示要退出团队。
他们在集体向苏晓施压。
苏晓无奈,只好去找老板。
老板一直关注这个项目,进展如何当然心知肚明。
看到苏晓为难成这个样子,脸色憔悴不堪,不好再袖手旁观,只好托了几个生意上的朋友,组了个饭局,想借机和洛一凡沟通一下。
他是当着苏晓的面打的电话。
苏晓看到老板终于出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以前从来不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到家里,可最近实在是郁闷,心里憋着一口恶气无处排解,回家以后难免脸色不太好。
即使是笑,也很勉强,孩子们都看得出来。
他们很小心,生怕哪里做得不对惹苏晓不高兴。
看他们的小眼神,苏晓心疼得不得了。
她努力地调整自己,强迫自己和他们有更多的互动,比平时更加慈祥温柔。
欢欢实在看不下去了,仰起小脸巴巴地看着她:“妈妈,您回房间休息一下,静一静吧?不用这样,我们看着都心疼你。”
孩子们比她想象中更懂事,她差一点儿就哭出来了。
一忍再忍,总算是把委屈难过的眼泪忍了回去。
回到房间之后,她四仰八叉地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直到很晚很晚。
孩子们现在不但会照顾自己,还会彼此照顾。
他们学习都算不错,不过偶尔也有不会的题,一般情况下都是内部解决。如果大家都不会,他们才会等到大学生家教来了之后再解决。
这么省心的孩子,让苏晓非常欣慰。
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全宇宙,今生才换来做这么懂事的三个孩子的妈妈。
老板那边的饭局终于确定了时间,他要求苏晓和他一起出席。
苏晓是真心不想去,说了一大堆观理由,可老板到底是老板,公司的利益大于一切,他才不肯退让。
最后苏晓只能答应跟着他一起去。
为防万一,她提前喝了醒酒药。
这种饭局,在场的全都是老总,怕是没几个女人,苏晓有点儿忐忑。
下班她先回了趟家换了一身最素又不失仪态的衣服,化了个几近素颜的淡妆,反正就是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小透明,毫无存在感才好。
好在,这次饭局,好几个老板都带了女伴。
苏晓扫了一眼,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落回了一些。
洛一凡是大老板,最后一个才到。
众人起身,赔着笑脸跟她打招呼。
他的目光划过每一个人的脸,并没有在苏晓身上停留。
众人落座,自是先要寒暄一番的。
刚开始氛围还算和谐,可是等到酒过三巡,那些大腹便便的老总纷纷开始露出真面目。
有人说起了荤话,在场的女人要么赔笑,要么就是看向别处,假装没听到。
苏晓装作低头看手机。
身边的老板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低声说:“我敬洛总一杯,你跟着!”
“好!”
苏晓端起酒杯,和老板一道站起来,向洛一凡敬酒。
虽然洛一凡一开始就明确表示自己身体不舒服,喝不了太多,可架不住众人起哄,实在抹不开面子,喝了不少。
他的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连眼神也变得有点儿飘忽。
看到苏晓起身,他的眼睛亮了亮。
其实全程苏晓一句话都没说,老板是老江湖了,项目的事,若有若无的一提,既给足了洛一凡面子,又婉转提醒他该过问一下了。
语言艺术运用之高超,让苏晓不禁在心里连连赞叹。
他把酒杯举高了一些:“洛总,我干了,您随意!”
苏晓的酒杯里只有小半杯,正要随着老板一起喝下去,没成想,洛一凡身边的冯总笑着开了口:“苏小姐,你这有点儿没诚意吧?就倒这么点儿酒……”
刚来的时候,苏晓就注意到了他。
五短身材,秃顶,尽管戴了一副无框眼镜,仍掩不住暴发户的气质。
她听老板提起过,这个人是早些年开煤矿起家的,就是传说中的煤老板。
他第一眼看到苏晓,眼睛就像长在她身上,总是似有若无地瞄她。
眼看着饭局快结束了,总算是找到机会搭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