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三郎见终于说服了冯啸,心中顿觉一松。
他也是没办法呀,他是庶子出身,且如今官职不显,若是能办好皇后交待的差事,那以后总算是能为自己谋一条出路的。
眼下他还住在国公府,那是因为父母犹在,日后若是没了父亲,他一介庶子,必然是要被分出去的。
所以,还得早些为自己打算才是。
冯三郎手上没有多少余钱,娶的也是小户之女,两人里里外外加起来,钱财都不足五万贯。
若是想要往上走,除了靠银钱之外,便是要靠家族的助力。
但是很显然,自己当初考中进士之时,家中势力便已受到打压,且因为是庶出,又走的文官路子,并不是得国公看重,如今自己总算是能凭本事巴上皇后殿下的这艘大船,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松手的。
次日,便有一位管事登门,而且还送了几张薄薄的契书。
“郎君,这是一处三进的宅子,在京城,这一处宅子咱们就算是把身家都投进去,也是买不起的。”
冯三郎幽幽道:“是呀,咱们如今住在国公府,看似风光,实际上全身上下加起来的现钱怕是都不足千贯。娘子收着吧,日后若是分家,这里便是咱们的新家了。”
冯三郎想到自己不过是轻飘飘地劝说几句,不让冯啸参与其中,便能得到一处大宅子,若是日后一心为皇后办事,那好处必然也不会少的。
人都是如此,总需要一些动力的。
如今这处宅子,于冯三郎而已,便是一个极大的动力。
他如今也是有儿有女之人了,早该为自己多做打算。
想到妻子每日在国公府过的也是战战兢兢,他心中虽有疼惜,却又插不上手。
毕竟明面儿上,冯夫人并未曾为难儿媳,只不过是偶尔喊她过去立立规矩,伺候用膳,这在哪家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但冯三郎心疼呀。
妻子丁氏侍奉婆母用膳,原本没有什么可指摘的,但是大厨房却惯会看人下菜碟,每每等到夫人用罢,便第一时间下令将菜食撤掉,等丁氏再要去用饭时,能有残羹冷饭都算不错了。
大多数时候,甚至还需要让丁氏身边的人自己做,或者是自己出去买些吃食回来才成。
丁氏为此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但是有用吗?
此事就算是告到国公爷那里,也同样改变不了什么。
身为庶子,便当有庶子的自觉。
丁氏被整过多回之后,也算是长了记性,她身边的丫环便会第一时间先去大厨房把属于他们那一房的份例取回去,就算是饭菜冷了,他们可以自己弄个小炉子热一热,谁也挑不出错来。
只是冯夫人折腾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每每在姚沁那里不舒坦了,便会把气得撒在丁氏身上。
无他,姚沁再不好,也是她的亲儿媳,而丁氏平日里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庶子之妻,如何能让夫人喜欢?
罚跪、侍疾、做衣裳等等,冯夫人想出来搓磨人的手段,那当真是刷新了冯三郎的认知。
早些年姨娘还在的时候,他以为姨娘的日子就过得够苦了,没想到,夫人还能想出更离谱的法子来苛待儿媳妇。
冯三郎有意摆脱国公府,可是又深知他是定国公的亲儿子,即便是分家了,也不可能真地完全摆脱。
所以他也只能是谨小慎微地活着,只盼着父亲能头脑清醒,莫要搅进后宫纷争中去。
还好,至少目前这一回,父亲并未参与其中。
冯三郎这日下衙回府,刚进院子,便察觉到不对。
“出了何事?”
“回郎君,今日世子夫人无故顶撞夫人,害得夫人晕倒,事后咱们娘子被叫去侍疾,只是因为夫人嫌弃药太烫,便命娘子在院中跪了一个时辰。娘子如今还在屋中歇息,膝盖如今是青肿疼痛,婢子想去请大夫,可门房却不允。”
冯三郎皱眉,大步进屋后,正好看到丁氏在悄悄摸泪。
他二话不说,掀开被子,又将她的裤腿卷起,果然看到青肿的膝盖,甚至已经泛紫了,而且瞧着还有几处破了皮,分明就是被硬物硌的。
“娘子罚跪时,竟是没有垫子?”
“原本是有的,后来被世子夫人给强行撤了。”
岂有此理!
冯三郎怒极,到底还是没再忍让,气冲冲地去了国公爷的书房。
冯啸正在与父亲商议李长风的事,李长风想要晋升,除非就得去战场了,现在各处都已经熄了战火,真去驻边,也不会有危险,而且过上两三年再回来,就能升职。
“老爷,三郎君在外求见,瞧着脸色不大好。”
定国公皱眉:“他可说有何事?”
“不曾,不过奴瞧着三郎君似乎是情绪不定。”
冯啸思及先前三郎劝他一事,还是为他说话道:“让三哥进来说话吧。”
定国公只是淡淡瞥他一眼,点头:“让他进来。”
冯三郎一进屋,二话不说先跪了。
“这是做什么!”
冯三郎匆匆回府,尚未更衣,如今还穿着正六品的官袍呢。
“父亲,还请您大发慈悲,允儿子给丁氏请位郎中来看看。”
定国公脸色微僵:“你媳妇病了,自去请郎中便是,何故求到我这里来?莫不是要请太医?”
“父亲容禀:今日母亲被世子夫人顶撞后晕倒,内子奉命前去侍疾,却无故被罚跪,母亲教导儿媳,这原本也没什么,只是不知世子夫人为何强行让内子跪在青砖上,如今内子两条腿已不成.人形,可偏偏下人却被门房阻拦,不许寻郎中进门。
父亲,儿子也是没办法了,她是儿子的发妻,儿子总不能眼看着她的两条腿废了,日后躺在床上如同废人一般度日吧!”
定国公气得脸色铁青,冯三郎这分明就是在怨怪夫人,怨怪姚沁!
冯啸也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姚沁的事。
书房外的小厮是跟着进来的,这会儿察觉到国公爷的视线,立马回道:“禀老爷,的确是世子夫人当众顶撞夫人,且世子夫人还当众打了小郎君,这才令夫人气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