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裴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抬手去揉眼睛,看到右胳膊上的纱布,眨了眨眼睛才想起来昨天的事。小心地把胳膊放下,苏裴酉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起床去浴室洗漱,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了。这个时间,纪霈应该已经去上班了吧。
苏裴酉抓了抓头发,睡眼蒙眬地往浴室走去。伸手要拿刷牙杯的时候却发现,上面放着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
苏裴酉顿了顿,脸红地拿起牙刷放进嘴里,看着镜子里脸越来越红的自己,半晌,含着牙膏沫轻叫了一声。
浴室的门被人推开,伴随着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手疼?”是纪霈。
苏裴酉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去上班了吗?”
“我今天不去公司了,在家里办公也是一样的。”纪霈进来,看了看苏裴酉的胳膊,“小心点,不要沾上水。”
“是因为我吗?没事的,我只是伤了胳膊而已,生活还是能自理的。你不用管我了,去上班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苏裴酉想了想道,不想让自己拖累他。
“我在家工作也是一样的。”
“可是你真的没必要在家里守着我啊,我一个人又没什么。”苏裴酉皱眉。
“快点洗漱完出来吃早餐了。”纪霈只催促道。
苏裴酉见拧不过他,只得算了。
苏裴酉刷完牙,开始洗脸,头发撩到一边,一只手接了水慢慢打湿脸,挤了一泵洗面奶,在手心里攥出泡沫,闭上眼把手心里的泡沫涂在脸上。
纪霈从镜子里看见有些泡沫已经粘在她头发上了,苏裴酉还闭着眼不自知。忍了忍,还是走过去用手帮她把头发捞起来。
苏裴酉顿了顿,刚要睁眼,就听纪霈道:“不要睁眼,快点洗。”
苏裴酉便继续洗脸,用清水冲洗脸上的泡沫是最麻烦的,只有一只手,存不到太多水,每次抬起手的时候,水还没泼到脸上就有大半顺着胳膊流走了。苏裴酉洗得火气越来越大,手都酸了,感觉脸上的泡沫还没吸干净。
纪霈实在看不过去,低声道:“把头低下去,脸侧过来面朝我。”
苏裴酉看了看纪霈,不懂他要干什么。
纪霈催促道:“快点,早餐要凉了。”
苏裴酉只得按他说的做。
等苏裴酉把脸侧过来,纪霈便用空闲的那只手接了水慢慢撩到苏裴酉的脸上,把那些泡沫慢慢地都洗干净。
纪霈在给苏裴酉洗脸,像对待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感受到纪霈略有些粗糙的手掌在自己的脸上抚来扶去,苏裴酉的脸不由自主地开始烫起来。
纪霈也察觉到了,也当然明白为什么,但是他也没办法,想快点,又怕弄疼了苏裴酉,摸着掌下是光滑细腻的皮肤,纪霈也是很煎熬。
终于洗完了脸,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苏裴酉有些不敢看纪霈,拿了毛巾随便擦干脸便回房间了。
“你先去餐厅吃饭吧,我马上就出来。”
纪霈甩了甩手,似乎要把手上那种滑腻的感觉甩掉,转身去了餐厅。
苏裴酉回到房间先换了身上的睡衣,刚刚洗脸的时候袖子都快湿透了,此刻湿冷地贴在身上,极为不舒服。
一只手尽量快速地换好了衣服又梳了两下头发,看着不那么乱了,才往餐厅走。
纪霈已经把早餐又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一遍,见苏裴酉出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端着一碗粥在苏裴酉身边坐下,准备像昨天晚上那样喂她。
苏裴酉说什么都不肯了,昨晚大概是被吓得厉害了,心里有些脆弱才放纵自己去依赖纪霈,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放任自己沉溺了。
苏裴酉用左手拿过一旁的勺子,勺了点粥吃进嘴里,虽然动作有些别扭缓慢。
纪霈见此也不再坚持,坐回到餐桌的另一边。
只有一只左手能用,苏裴酉吃得有些慢,纪霈时不时给她夹点菜什么的。
早餐就这么和谐地过去了。
苏裴酉拿过手机看到舞蹈群里的新消息,是指导老师在群里跟大家说让大家这几天少吃点,不要吃胖了。
大家都在底下回复说办不到。
指导老师回复说办不到也不行,下午记得按时到排练厅排练。
苏裴酉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瞄了眼对面正在收拾桌子的纪霈,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纪霈问道。
“我今天下午要去排练……”
纪霈手下的动作一顿,抬头皱眉看向苏裴酉:“你还要去排练?”
苏裴酉咬唇点头。
纪霈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
“我只是伤到了胳膊而已,腿又没问题。再说了我们下周末就要比赛了,我是领舞,我必须……”苏裴酉解释道。
“你下周末还要继续参加比赛?”纪霈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我是领舞,我不能缺席。下周五我就能拆线了,拆了线就好了。没问题的。”
纪霈皱着眉头不说话,但满脸都是不赞同。
“我真的不能缺席。”苏裴酉硬着头皮道。
“拆线之前就待在家里静养,拆线之后我就答应你让你去排练比赛。”
“可是……”苏裴酉还要挣扎。
“不然我只能告诉靖之跟他负荆请罪了。”纪霈直接到。
苏裴酉顿住,认命道:“好吧。”说完就拿起手机给指导老师打电话解释原因,并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不会缺席比赛。指导老师叮嘱她一定要养好身体,不要逞强。
苏裴酉挂了电话,叹了口气。
“后悔吗?”纪霈突然道。
“什么?”苏裴酉不解。
“后悔替我挡刀了吗?”纪霈盯着苏裴酉。
苏裴酉摇头:“怎么会?”
纪霈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只道:“无论如何,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苏裴酉笑着点头:“好啊,以后我要是没钱了就找你要一大笔钱去环游世界当一辈子米虫。”
纪霈一本正经道:“没问题。”
苏裴酉没料到纪霈的反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晚上的时候,苏裴酉想洗澡,被纪霈劝住了,让她忍一忍,万一不小心弄湿了胳膊,就肯定不能参加比赛了。
苏裴酉只能强忍着。
第二天苏裴酉起床后又看到纪霈,有些无语,催促他去上班。
“今天是周六。”纪霈看了一眼苏裴酉道。
苏裴酉愣住,摸了摸鼻子尴尬道:“额,抱歉,我忘记了。”
吃完早餐,纪霈道:“介不介意帮我个忙?”
“什么?”
“帮我挑一件礼物,过一段时间是我母亲的生日。”
“好啊,但是我不太清楚伯母目前的喜好,我怕我挑的不合她的心意。”苏裴酉犹豫。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所以每次挑礼物都觉得很难。”纪霈道。
“你之前送的什么礼物?”苏裴酉皱眉。
“房子、车、奢侈品。”
苏裴酉失笑:“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是送……”苏裴酉打住。
“送什么?”纪霈挑眉问道。
“不像送母亲,倒像是在送情人。”
纪霈摇头失笑:“所以每次我送礼物的时候总会招来一顿我爸教训,但是除了这些我实在不知道要送什么。”
“什么时候去挑礼物?”
“下午吧,你觉得呢?”
“我都可以。”
下午两点的时候,纪霈开车带着苏裴酉去了B市的商业街。大概是周末的原因,商场的人特别多,纪霈有些后悔让苏裴酉来了,一边小心地护在苏裴酉的右侧,防止有人不小心撞到她的胳膊。
逛了一下午,苏裴酉帮纪霈挑了一枚白鸽形状的胸针,铂金的质地,点缀着几颗碎钻。
纪霈也觉得不错,便刷卡买了。签字的时候,苏裴酉特意瞄了一眼纪霈在账单上的签名。只可惜,纪霈的签名实在是龙飞凤舞,完全分辨不出是哪个激哪个pei。
苏裴酉拿过账单又仔细分辨了下,最后无奈地放弃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纪霈见状问道。
苏裴酉摇头:“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名字怎么写。”
纪霈摇头失笑随即扭头对一旁的服务员要了一张便签纸,随即在便签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不同于刚刚的龙飞凤舞,这次是规整的行书字体。写完之后将纸递给苏裴酉。
苏裴酉接过,就见白色的便签纸上写着“纪霈”两个字,非常漂亮的字。
“原来是这个纪这个霈啊。”苏裴酉道,“终于知道了。”
七天之后,纪霈带着苏裴酉去医院拆线,还是上次那个老医生。
“哟,丫头你看,我把你的伤口缝得多漂亮啊。”老医生道。
苏裴酉本来是扭着头看向外面的,听他这么一说,便想扭过来看一看到底有多“漂亮。”刚一动作,就陪纪霈按住了头。
“不要看。”纪霈淡淡道。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看看又没什么,再说她这个伤口长得很好啊,待会儿拆了线再涂一下祛疤的药膏,保准以后谁都看不出来。”老医生看了一眼纪霈,嘟囔道。
纪霈并不理会,只是用手固定住苏裴酉的头不让她看。医生和病人的视角和关注点是不一样的,医生眼里漂亮的针脚,在他看来却十分刺眼。本来白皙的皮肤上,横着一条手掌大小的伤口,被黑色的线缝合在一起,略微有些红肿看起来格外的不协调。
老医生清理了伤口附近,举着剪刀和镊子道:“丫头,我开始了啊,放心,拆线不疼的。”随即就开始下手。
苏裴酉低声“嗯”了一下,随即胳膊就感觉到一点冰凉,有些紧张地抖了抖,身体都绷直了。
纪霈拍了拍苏裴酉的肩膀示意别怕。
冰凉的剪刀和镊子时不时触碰着温热的皮肤,刺激的苏裴酉控制不住地发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还是很害怕。
纪霈道:“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苏裴酉愣了一下:“有东西要送我?为什么啊?”
“准确地说,是赔给你。”
“什么意思啊?”苏裴酉越发不明所以。
“你记不记得你有一个东西找不到了?”纪霈问道。
苏裴酉皱眉:“什么东西?提示一下,我有点想不起来。”
纪霈顺了顺苏裴酉的头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好了,伤口真的长得很好。”这时,老医生道。
苏裴酉闻言松了口气,举起胳膊看了看,缝合的痕迹看起来还是很明显的,不由自主地皱眉。
“别担心,涂点药膏不会留疤的。”老医生道。
“要最好的药膏,钱无所谓。”纪霈道。
老医生看了看纪霈,没好气地说:“年轻人,这世上的药啊,不是越贵就越好的,遵医嘱,听我的就行。小丫头长得这么白白嫩嫩的,我也不舍得让她留疤不是?”说完,似是觉得这样说有点歧义,又补充道,“嗯,当然,长得不白白嫩嫩的我也不会人家留疤的。”
苏裴酉和纪霈忍不住笑了,这老头儿还挺有意思。
回了家,苏裴酉就问纪霈:“不是说要赔我东西吗?是什么?”
“等着,我去拿。”纪霈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片刻,纪霈手里拿着一个宝蓝色的绒布盒子出来了,递给一脸好奇的苏裴酉。
苏裴酉接过手感良好的绒布盒子,上面印着品牌的字样,更加疑惑,她并没有这个牌子的东西啊。
苏裴酉拿着盒子狐疑地看向纪霈。
纪霈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打开盒子。
纪霈慢慢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根薄荷绿的发绳,上面挂着几颗圆润的珍珠。
“这是?”
“我赔给你的,你之前的那根发绳被我不小心弄坏了。”纪霈解释道。
苏裴酉摇头失笑:“我就说怎么一直找不到我的那根发绳,原来……但是这个我不能收,我的那根发绳不值这么多钱的。”某宝9.9元包邮……还好几个……
“无论我送你什么你都可以收,因为我欠你的,这些根本不值什么。”纪霈淡淡道。
苏裴酉想了想,关上了盒子,推到纪霈那边。随后掏出手机打开某宝找到之前那根发绳的购买记录,点击再来一单,然后给纪霈看了看。
“给我10块,那一毛钱零钱我就不找给你了。”
纪霈看了看苏裴酉,拿起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10元的纸币给她。
“好了,你不欠我什么了。好多天没洗澡,我要去洗澡了,再不洗我就要臭了。”苏裴酉耸了耸鼻子,步伐轻快地走了。
纪霈看着苏裴酉的背影,摇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