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承不说话,谢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玄九递给了卫承第二杯茶,这才缓了尴尬的气氛。
谢姝的喉咙已经好些了,这才感到人家堂堂一个职位在她之上的侯爷给她递茶不太好,准备双手接过,才发现自己右手里还拿着半块刚吃剩的桂花糕。
这下谢姝觉得更尴尬了,这半块糕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就生生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
“先吃完。”卫承勾了勾嘴角。
“啊?”谢姝一愣。
卫承端着茶盏,示意了一下她手中的糕点。
“下官……饱了。”
说实话,她可不好意思让卫承伺候她吃东西,这祖宗手里还端着给她倒的茶呢!
他倒是没再勉强她,指了指旁边的点心盘子,“那就放下吧。”
不好吧,谢姝心想,怎么说也吃了一半,放在上面岂不是糟蹋一盘?
“怎么,还舍不得?”
此话一出,谢姝连忙放下了糕点,拍了拍手掌,接过了卫承手里的茶。
“谢侯爷。”
“不必。”卫承做了个手势,玄九退了下去,他自己老神在在的在主座落座,拿眼看谢姝。“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在来的路上,谢姝在心里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两人如何对话,她要如何拿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其实她今日前来,主要是想问问卫承和赵延年的恩怨,以及赵延年对不起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卫承。
最初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谢姝犹豫过很久,以卫承这样的性格,很大的可能根本不会告诉她,连撒谎都不必,因为谢姝都不配他浪费时间消耗脑力去撒谎,而且如果卫承真的是和赵延年有些不为人知的恩怨,那么谢姝自己就暴露了自己是半个知情人,搞不好会被悄无声息的做掉。
她偷偷瞟了瞟卫承的脸色,祖宗虽然一贯在面色上看不出真正想法,但总觉得他今日心情不错。
其实对于他们俩之间的事,本来谢姝没有必要一揪到底,如今已经知道卫承没有嫌疑,就算两个人有恩怨,也不会是卫承下的手,不过是不是赵府有他的人就不好说。那如果不是他的人,或许有别的知情人利用了两人的恩怨。
换句话说,如今赵老的案子,似乎只剩下了这一个切入点。如果能知道两个人的恩怨或许对案子有些许帮助,同时若是真的,也算谢姝替赵老完成了遗愿。
只是,怎么能得到真正的信息呢?
见她半天不说话,卫承已经投过玩味狐疑的目光,谢姝连忙堆出个笑脸,“来给侯爷拜个年。”
话说出去了,自己都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总想鸡和黄鼠狼的关系,今日一紧张就顺嘴哆嗦出去了。
没想到,卫承却给逗笑了。
“谢少卿,空着手拜年?”卫承很少有大表情,此刻笑的眼睛弯起,像个无害的少年郎。
谢姝仔细想过,其实自己和卫承从认识到现在,卫承并没有做伤害她的事情,相反帮了她不少,而且自从进了大牢,这个人就对她处处示好,那就说明……
“侯爷,实不相瞒,下官今日来,是来跟侯爷谈条件的。”谢姝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卫承却好像听到了什么新奇好笑的事,挑了挑眉道,“谈条件?”
话都放出去了,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谢姝一鼓作气道,“侯爷如此相待,想必下官对侯爷是有些价值的吧,至于侯爷想要下官做什么,说实话,下官不知。”
卫承轻轻一笑,但谢姝直觉他生气了。
难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卫承不说话,谢姝就越觉得自己猜错了,空气越来越凝重。
谢姝这人有个小毛病,一紧张就爱出汗,这时不仅手心汗湿,连额头都渗出些许的汗意来。
此时,卫承抬眼看了她一眼,正对上她的目光。
那双眼睛却让谢姝愣了一下。
卫承有一双好看的眼睛,深邃却细长,形状似桃花,似是含情,细看又觉得冷淡。
她见过那双眼睛里的杀意,戏谑,冷酷或是漫不经心。
而刚刚的眼神却有些沉重,似是藏了点点失望,抑或是,难过。
谢姝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你这么怕我?”
这下,谢姝怀疑自己耳朵也出了问题。他这句话说的太轻了,而且他很难得用了‘我’这个称呼。
一个小小的汗珠流到了鬓边,有些痒,谢姝不自然的抬了手肘快速擦掉,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其实她是对卫承有点怕,她从来接触的都是温吞有礼,抑或是爱憎分明的人,卫承这种阴晴不定的性子很难参透心思,参不透就难把握,更何况这个人还掌握着至高的权力,自己的生死很可能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你说的没错。”
突然,威压和沉重在一瞬间都散去了。
“说吧,你想从本侯这里得到什么?”
谢姝有些惊喜的舒了一口气,“下官可否问问,侯爷需要下官做什么?”
“你会做什么?”
这话问的谢姝一头雾水,长这么大,谢姝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或许这是一句抛给她的试探,让她顺着这句话表示对他的忠心?
那她肯定不能这么说,就先装傻。
“下官就职三司,查案是职责,除了这个之外,还会轻功……”
卫承眯了眯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本侯知道,你还是一个指法大家。”
看来这个人对自己的调查已经很彻底了,怕是一个细小的举动都瞒不过他的双眼。
这种人怎么不让她心生畏惧?
“除此之外呢?”
“下官还会用饭就寝,束发更衣……”
谢姝已经开始胡扯了,就是不往朝堂上说。
“好,那就束发吧。”
“什,什么?”
卫承支着头,翘起了长腿,对着谢姝认真说道,“给本侯束发,你就会得到你想知道的。”
要是赵老还在世,一定气的拉着谢姝拂袖而去,回到大理寺把桌子拍的邦邦响,大骂卫承折辱朝臣。
不过谢姝觉得他提这个要求,还是很有卫承原本的风格。
万事随心,恣意妄行,拿个四品官员当成梳洗的奴婢。
“什么事情都可以么?
“可以。”卫承竖起一根长指。“一件。”
“好。”谢姝答应的干脆,不就是束发嘛,她能伸能曲,不算什么。
卫承起身,“那就走吧,谢少卿。”
踏进卫承的卧室,谢姝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迦南香的味道。
屋子比她想象的大,也比她想象的空。总觉得卫承的卧室里摆放的应该多是一些玉器珍宝,没想到把玩之物没有多少,倒是字画几乎挂满了墙壁。
谢姝仔细一看,不少前朝的名家手笔,她不由得恶劣的想,或许是卫承武将出身,需要些字画来填填肚子里的墨水。
“怎么,又看上了本侯屋里的字画?”
进了屋,卫承就坐在了软榻上,抱着手看着偷偷张望的谢姝。
谢姝连忙摆手,“侯爷,您屋里怎么没有妆镜?”
“大男人要妆镜做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每日丫头给你束的发歪不歪。
谢姝腹诽,却不敢说出来。
“那侯爷,您的发冠呢?”
卫承手一指,谢姝走了过去,那是一个檀木小柜,打开一看里面几层摆着的都是发冠,金的银的玉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谢姝心里啧啧几声,转头问道,“侯爷要戴哪个?”
卫承看都没看,漫不尽心道,“你随意。”
这倒让谢姝犯了难,她每日束发向来简单,都是用玉簪束发髻于头顶,从不戴冠,不过每次见这位卫侯爷,似乎所戴发冠都不同,所以她也不知道拿哪个更合他心意。
这时一个有些特别的银制发冠引起了谢姝的注意,说是发冠其实更像是发绳带了个装饰,不过看起来很是特别,简单且利落。
谢姝也不做他想,拿了那银冠出来,又见柜子里挂着一把玉梳,也一并取出。
卫承看见她手里的银冠,有些诧异的扬了扬眉,“你喜欢这个?”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谢姝喜不喜欢不重要,打发他满意告诉她想知道的事情才重要。
所以她也随意点了点头,站到了卫承身侧,将银冠放在一旁,拿起玉梳开始梳发。
谢姝握住卫承的发丝,却觉得出乎她意料的软。
不是都说脾气硬的人头发丝儿也硬么,怎么到了卫侯爷这里却不尽然。
此时快午时,冬日的暖阳顺着窗格落在卫承的膝头指尖,干燥而热烈,他斜靠着软榻,身后的人轻手轻脚的替他理顺发丝,生怕扯疼了他。
这个谢少卿就是这样的性格,谨慎却善良。
他是一个私生子,自小因为有些武学天赋跟着叔父在军营长大,听着那些官兵们偶尔会议论起娘亲为他们梳发的温柔时刻。
或许,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吧。
卫承突然觉得他确实需要一面妆镜,他想看看此刻身后人的表情。
认真专注的人眼里都会有光,他想看看那双眼睛里的光。
天遂人愿,身后的人利落的为他束起了发,还转到他身前来看看高度和位置。
卫承看进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除了一贯的平和,还有些许的温柔。
“挺好的。”
谢姝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来理了一下卫承散落在脸侧的碎发。
“好看。”
带着笑意的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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