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喝茶平复惨遭冲击的心灵。

    然而他不知道,他尽职尽责的追盗贼,自家舅舅没看见,他从后院翻墙进象姑馆,舅舅看见了。

    寄予厚望的外甥,进出那等龌龊之地,做舅舅的是何等的痛心疾首,未免外甥误入歧途,陆乘的舅舅崔大老爷都顾不上正事了,当即就调头去了宣平侯府。

    崔大老爷极少到宣平侯府去,突然登门,宣平侯夫人高兴坏了。

    可看到崔大老爷愁云惨淡的脸色,宣平侯夫人心咯噔一下跳了,担心是娘家出事了,赶忙问道,“大哥这副愁容,可是府里出事了?”

    崔大老爷摇头,“府里没出事,我是为乘儿来的。”

    为乘儿?

    想到自家儿子一日不落的抄佛经,宣平侯夫人心底就沉甸甸的。

    宣平侯夫人问道,“可是乘儿犯什么事了?”

    崔大老爷没说话,眸光看向宣平侯夫人身后跟着的丫鬟。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宣平侯夫人请崔大老爷进正堂说话。

    将丫鬟屏退,身边只留了个最信任的管事妈妈,宣平侯夫人问道,“乘儿惹祸了?”

    可要惹祸了,做舅舅的都知道了,她这个做娘的不可能不知道啊。

    宣平侯夫人心急如焚。

    崔大老爷叹气道,“我方才出城,瞧见乘儿翻墙进了象姑馆……”

    宣平侯夫人脸色大变。

    她直接惊站起来。

    结果起的太猛,双眼一阵发黑,几乎站不住。

    乘儿进象姑馆?

    这怎么可能呢?!

    宣平侯夫人脸色煞白。

    刘妈妈扶着她道,“杜国公世子宴请,世子爷不是去得月楼喝酒去了吗,怎么会去象姑馆,会不会是舅老爷看错了?”

    刘妈妈的声音越说越小。

    做舅舅的还不至于连自己亲外甥都认错。

    可世子爷怎么会进象姑馆呢,别说宣平侯夫人和崔大老爷了,就是她一个管事妈妈也接受不了啊,世子爷可是她看着长大的。

    宣平侯夫人跌坐回椅子上,眼眶通红,失魂落魄道,“我就知道乘儿不是无缘无故抄佛经的……”

    崔大老爷皱眉,“乘儿抄佛经?”

    宣平侯夫人哽咽道,“自打前些日子乘儿伤到脑袋,就每日抄佛经,即便住在巡城司也一日不落,乘儿平常连书都不爱读,佛经那么枯燥,不是心底有事,他怎会如此……”

    在宣平侯夫人眼里,抄佛经是自家儿子在为自己的特殊癖好在苦苦挣扎,怕给宣平侯府丢人,给她和宣平侯脸上抹黑,已经动了出家的念头了。

    崔大老爷告诉宣平侯夫人,是想她和宣平侯严加管教陆乘,现在一听陆乘抄佛经,还有空就去护国寺,已然认识到错误了,只是控制不住自己,这要再严加管教,保不齐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崔大老爷道,“这事就先别告诉妹夫了,试着看能不能把乘儿扳回正途吧。”

    宣平侯夫人连连点头。

    崔大老爷是叹着气走的。

    宣平侯夫人更是痛心,刘妈妈道,“世子爷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也该给他说门亲事了,没准儿等世子夫人进门就好了。”

    宣平侯夫人看着刘妈妈道,“可万一乘儿真的……我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刘妈妈知道自家夫人心善,要世子爷真不喜欢女人,娶世子夫人回来确实是祸害人家姑娘。

    可是——

    “侯爷膝下就世子爷一个儿子,世子爷不成亲生子,宣平侯府岂不是要断后?”

    宣平侯夫人捂胸口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账东西,我愧对陆家列祖列宗……”

    这边宣平侯夫人心痛自责,那边陆乘和延平王世子他们在划拳喝酒。

    正要喝呢,突然鼻子发痒,陆乘侧头,一个大喷嚏打的他眼泪差点飙出来。

    “谁啊,在念叨我?”他揉着鼻子道。

    “来来来,喝酒,喝酒。”

    “今天不醉不归。”

    这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多时辰,酒坛堆成小山高方才尽兴。

    不过他们酒量都好,也就喝了个微醺,从包间出去,正好茂国公世子也出来,唐泽避让端菜的小厮,不小心撞到他胳膊。

    这要是平常,少不得要生事,知道今天是杜承安请客,茂国公世子怒气涌上心头,还是强忍住了。

    茂国公世子都不敢想自己竟然还有这么窝囊的时候,握着折扇的手都要将扇骨捏的粉碎。

    谢景衍他们出了得月楼,就各自打道回府了。

    陆乘、唐泽还有成弈顺一段路,刚骑马到街头,自家小厮骑马过来道,“世子爷,不好了!”

    老远就喊,四下的人听见纷纷侧目。

    陆乘手里的折扇敲过去,“咋咋呼呼的,什么不好了?”

    小厮压低声音道,“有人去云家求娶云二姑娘……”

    陆乘脸色一僵,急问道,“云家答应了?”

    小厮摇头,“还没有答应。”

    没答应就好。

    陆乘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问,“是什么人去云家提亲?”

    小厮回道,“今儿先是京都第一书商钱家上去云家求亲,云家婉拒了,钱家走后,鸿胪寺卿府又上门为李三少爷求娶云二姑娘,云老夫人以云老太爷不在府里,要问过云老太爷的意思才行,没有立马允婚,但也没拒绝。”

    陆乘喝了酒,本来脸泛红,现在隐隐冒绿光。

    一个上午竟然有两个人去云家提亲?!

    其中一个还让云家满意……

    他却是连和爹娘开口的机会都还没找到。

    陆乘只觉得一股浓浓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本就心底着急了,还有火上浇油的,唐泽派陆乘的肩膀道,“你可得抓紧了,如今的云家可不是从前的云家了。”

    是得抓紧了。

    回去他就抄佛经!

    再说谢景衍骑马回凌王府,陈风紧随身后,从闹街路过时,谢景衍突然停下,陈风超过谢景衍,及时勒紧缰绳,道,“爷,怎么了?”

    谢景衍回头道,“那只鹦鹉看着不错,买下来。”

    鹦鹉?

    陈风回头就看到一只羽毛艳丽的鹦鹉。

    王爷怎么会想买鹦鹉?

    不用问了,肯定是买来哄王妃高兴的。

    屋内,沈菀小睡了会儿起来,就听银霜禀告她有人登门求娶云蕊的事,一家有女百家求,很正常,再有一个多月云蕊就及笄了,也到了许人的年纪了。

    之前云蕊一再躲着陆乘,沈菀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呢,这么久也没听说陆乘去云家提亲,看来是她想多了。

    经过云茉亲事的波折,云家对待云蕊的亲事要慎重多了。

    沈菀一边喝茶一边琢磨云蕊的亲事,一阵脚步声传来,沈菀抬头就见谢景衍走进来,沈菀一眼就看到他手里拎着的鹦鹉。

    沈菀眼睛瞬间亮起来,惊喜道,“你买了鹦鹉?”

    谢景衍道,“看着不错,想着你肯定会喜欢就买回来了。”

    沈菀正要说话,结果鹦鹉抢了先,“你小子眼光不错。”

    沈菀,“……”

    谢景衍,“……”

    敢这么和堂堂凌王说话的。

    也就这只鹦鹉了。

    沈菀笑的肩膀直抖。

    谢景衍脸黑的厉害,直接把鹦鹉递给银霜,“拿下去炖了。”

    鹦鹉扑腾翅膀要逃,“美人,救我!”

    谢景衍脸更黑了。

    这只鹦鹉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王妃?!

    当真是活腻了。

    可沈菀看到了鹦鹉,哪会让谢景衍处置它,让银霜挂屋檐下去,以后她没事可以逗鹦鹉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