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张无用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
这次去木逢春那里,是不是真的给她带来恶梦了?
他有些怨怼自己,为什么就下意识地去了春春烧烤店?
走到学苑路,看到自己熟悉的人,为什么不能克制一下?
电话里,他没有想好怎么答复,木逢春那边可能有事,就匆匆挂掉了。
按照逻辑思维,他事后考虑也是因为他的出现,以及留给木逢春所有的信息,让对方觉得疑点重重。
或者说,木逢春在他走后,经过再三琢麻,他的话经不起推敲。
为什么明明叫张无用,却要编个叫冯春的假名字?
冯春跟张无用三字毫不沾边。
但却重合着木逢春的名字,你敢说是无意的吗?
还有两个人身躯别无二致,性格特点不差毫厘。
这些都是让木逢春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所在,难怪她彻夜失眠了。
冥冥之中,木逢春觉得,张无用或许并没有死。
如若不然,那就是她已进入聊斋世界。
就那么一闪念,在她从梦中惊醒的时候。
决定按照张无用留给他的地址,去烟柳村走一遭,看个究竟。
所有的蹊跷,发生在她身上的巧合,她都有兴趣去揭开迷底。
其实那次张无用在夜里遭遇意外的时候,她虽然也戒备心十足,但却在忙碌中未有丝毫感觉。
直到第二天下午,发现张无用没来上班。
她无数次拨打电话,无人接听。
后来听人说前面昨天夜里发生过一起案子,人已经送医大附属医院了。
而她急匆匆赶往医院的时候,打听到病房号,小跑着上楼。
而彼时张无用已经被盖上白布,推往太平间。
她大口喘着,急促的呼吸,跑过去还掀开白布,看到一张英武而惨白的脸。
她当时大脑死机,欲哭无泪。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以至于人被推走后,又先后两次回到病房,核对床卡。
证实死者就是张无用后,她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奔涌咆哮。
那时候,木逢春心里的怀疑对象一直在原始部落那边。
后来,她特别留意那几个身上有刺青的男子,但都没有再出现过。
她知道那四个人当中,有两人早于张无用离去的。
他们都死于她递给张无用那把剔肉的小刀。
而活着那两个,有一人无恙,一人轻伤。
轻伤者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刀子没扎在身上,而是划过脖子,差一点就切断了颈动脉。
据说那是个不小的手术,缝了几十针。
木逢春觉得,侥幸活着的两人,不可能不和原始部落的胡子老板联络。
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内,她对生意不管不顾,全凭店员忙里忙外。
她只是一门心思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眼睛盯着原始部落。
外人看来她似很悠闲,实则内心里紧张异常。
因为专注,有时候还能跟来占座的顾口角几句。
人家不知道她是老板,却又不是食,只是一个人坐定那里灌茶水。
而遇上天气不好,她仍然痴痴呆呆地坐在那里喝茶。
忽然就哗啦啦下起雨来,店员都跑出来帮她收拾东西。
她才慢腾腾起身,回到屋里。
店员就小声嘟哝道:“哎,最近老板娘这是咋的啦,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另一个附和道:“发现没,自从张无用不在了,老板娘就很不正常。”
她那个败家男人像幽灵一样,止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跑到店里来。
张无用不在,她只能躲。
实在躲不过,就抡起手中的炉箅子往外驱赶。
再不行就直接报警。
那天下午,她刚恢复正常,就看见罗西洋带着樊馨雨走过来。
两个人坐在外面的阳伞下面。
罗西洋要了很多烤肉,坐在那里大快朵颐。
在木逢春眼里,罗西洋脸上洋溢着一种胜利者的得意。
而樊馨雨则很少见地戴上墨镜,不说话,也不撸串。
她的眼前只有一杯插着吸管的加冰可乐。
樊馨雨的目光一直投在远方,或者只是盯着街上熙来嚷往的人们出神。
罗西洋并不关心这些,他滋滋啦啦狠命地撸着肉串,签子攒了一大堆。
完全没有了平常的斯文。
冰镇的扎啤连喝三大杯。
他笑着和樊馨雨说了句什么,只见那女孩忽地起身,自顾自离开。
罗西洋并不急,慢当斯稳把啤酒喝完。
喊来木逢春结账后,却不着急着去追樊馨雨,而是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抽烟。
刚才木逢春想问问他们,是否知道张无用的事,但怕樊馨雨敏感。
促使她想和罗西洋一探究竟的动因,一是樊馨雨已走开。
二来她回忆起,张无用曾经和她说过,严重怀疑罗西洋找的地痞。
木逢春就找个由头问道:“怎么,把女孩得罪了?”
罗西洋甩了下头。
他的头发刚理过,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苟。
“哦,女人嘛,就那样子,小性子。”
木逢春想有必要教他怎么哄女人,就说:“女孩子,得顺着她的意思,太拗了她会觉得你靠不住。”
罗西洋很潇洒地弹了下烟灰,笑道:“就那么回事吧,也不能太惯着她。你说她为前男友没了,情绪不高我还得哄吗?”
木逢春想不到罗西洋会主动提起这茬,接道:“你不说我倒也忘了,张无用的确死得挺惨。听说是谁找的打手。”
“哪里?”罗西洋手一挥手纠正她:“不是,最后给出的定性是校外互殴,动了刀子。”
木逢春表示异议说道:“明明那几个人在我店里吃烧烤,张无用下班他们跟踪的。”
“是吗?罗西洋好像觉得不可思议。
话说到这里,木逢春突然觉得,有一种情绪不吐不快。
于是突然发问:“我听张无用说过,你跟他有仇啊,那几个人不会是你找的吧?”
罗西洋眼睛瞪起来,他似乎被激怒了。
他站起身,把烟头狠狠地甩在地上。
“老板娘,话不可以乱讲,这不是小事情!”
说完,瞪了木逢春一眼,匆匆离去。
木逢春此时觉得自己犯了疑人偷斧的病。
看着罗西洋离去的背影,怎么看都像是他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