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苏潇点点头,等到香草和大壮退下去后,拿起梳子对袁相柳道,“赶紧收拾,一会儿去秦公子那边看看,也不知他有什么事儿找咱们。”
“什么事儿也来得及吃完早饭再说。”袁相柳净完了脸,过来苏潇身后,接过她手中的梳子帮她梳头。
银梳顺着墨黑的长发而下,袁相柳道,“一梳梳白头。”
苏潇被他给逗笑了,“你梳得咱们两个白头还好,可别只把我梳白头了。”
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吃过早饭,苏潇就赶紧拉着袁相柳去了秦轻羽那里。
秦轻羽坐在窗前的书桌旁,看着手上的一封信,模样十分专注,时不时还露出傻笑。
苏潇只看他这样子,猜都猜得到,这应该就是苏兰心之前的那封信,秦轻羽估计没事儿就拿出来欣赏欣赏,都当成收藏品了。
“你们过来了。”两人进门后好一会儿,秦轻羽才发现他们,赶紧站起身,“快过来坐。”
他一边说,一边把信折了几折,好好地收回了信封里。
苏潇走上前后扫了眼封皮,果然是苏兰心那封信。
这书呆子。
“我之前去了你们院子,香草说你们还没醒,我就回来了。”
秦轻羽过去书箱前,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什么东西,过来递给袁相柳和苏潇。
“我在京中有位叔伯,他好友在京郊有一处庄子,知道我过来,叔叔便邀我过去玩。之前准备考试要温书我都没有时间,如今已经考完了,咱们倒是可以过去游玩一下。”
“这庄子挺大的,听说里面有围场,还有汤泉子能泡。”
苏潇本来以为秦轻羽递给他们的是拜帖,没想到打开后,却是那庄子的路线图。
地处京郊,出城后大概两个时辰的路程,上面还画了一些庄子里面可供游玩的地方,其中汤泉是比较吸引苏潇的。
春天本来就干,泡个暖乎乎的汤泉子,吃点附近的山珍野味,确实是不错的休闲。
“那就明日过去吧,到时候把严华和章大夫他们也都带上。”苏潇道,“多带几个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庄子很大,平时也有一些游人的。”秦轻羽道。
于是两相约定好了,苏潇让大壮去栈通知严华他们一声,明日早点准备好过来。
翌日一早,众人出发,分两辆马车乘坐,于两个时辰后到达。
山庄是建在一片山脚下的,由山上面引下温泉水,山脚处还栽种了许多果树。
如今正值春季,好几种果树都开了花,沿途一路繁花似锦,苏潇还看到了几个别的游,都打扮贵气,携同家人出游。
“想不到这山庄风景还不错。”
“是啊,还挺漂亮的。”
严华和唐密讨论着。
说话间到了住处,山庄的人依次引着他们看了房间。
房间都是两人一间。
苏潇这次不用再和袁相柳分房睡,两人挑了一间。
剩下的也就香草这么一个姑娘,没法和别人同房,便独自一间。
余下几人分过之后,秦轻羽独揽了最后一间,房间就在苏潇他们隔壁。
苏潇瞧了瞧两边的间隔,只有一堵墙,而且还不是很厚,想来隔音肯定也不好。
趁其他人都回房去放东西,她给了袁相柳一个警告的眼神。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不许乱来!”
袁相柳双手撑在她身后的窗台上,将她困在中间,明知故问道,“什么是乱来?潇潇给我说说,免得我划不清界限,到时候惹你生气。”
苏潇白他一眼。
这人真是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这样算不算?”袁相柳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
苏潇瞪大眼睛,赶紧推开他,往后面扫了眼,发现严华他们还没回来,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狠狠锤了他一下。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
“我以前也没发现,原来潇潇脸皮这么薄。”
袁相柳失笑,不逗她了,拉着她出房间。
苏潇摸摸嘴唇,那点装出来的严肃终究维持不住,化成笑意。
山庄里面能玩儿的娱乐项目有很多,山上有个小围场,可以打猎,圈出了鱼池能够钓鱼,另外还有投壶、蹴鞠等一些娱乐项目。
像严华这种本来就在山野间长大的孩子,就喜欢这样的环境,撒丫子跑出去就玩疯了,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才回来。
众人一桌吃了些山庄的特色,都是山庄自养的家禽,炒的,拌的,炸的,搭配着几样开胃又解腻的野菜,吃着还挺新鲜。
饭后众人溜达了一圈消食,便去了后面的汤泉。
汤池子一共有八个,大小不一,男女自然也是分开的。
不过两边的池子倒是都相隔不远,中间是一条木质的栈道,池子和池子之间也是用的木质隔断,遮挡视线的作用更大,隔音效果一般。
他们这一行人里面,就只有苏潇和香草两个姑娘,自然也是她们两个结伴。
女汤这边有三个池子,苏潇挑了个小的,这处池子比较安静,都没有人过来,她和香草两个人可以独享。
热气腾腾的池子泡着挺舒服,苏潇靠在池边,耳边是涓涓流水的声音,还有大自然的风声,气氛很安静。
“香草。”苏潇看着池子另一边泡着的香草,觉得气氛很适合谈心,于是便起了个话头,“你和大壮年纪都不小了,也是该成家了。”
香草听得这话,正襟危坐,“夫人。”
“你们两个一直跟在我和小柳身边伺候,无父无母,也没人给你们张罗,我想着这事儿还是得我给你们张罗一下。”
苏潇道,“只是我还不知道你的想法,你可有什么心仪的人?可以与我说说,只要是条件相仿,彼此愿意,我都可以帮你牵个线。”
“夫人!”香草从水里面站起身,有些局促道,“我,奴婢……不急着嫁人。”
“你不用害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都是人之常情。”
苏潇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循循善诱道。
“或者你觉得大壮怎么样?你们日日在一起,彼此都很了解,依我看大壮人品也还是不错的,你们年龄又相当……”
扑通——
苏潇话没说完,香草那边便溅起了一片水花。
香草急着想要反驳,下意识去给苏潇行礼,结果忘了这是在池子里,往下蹲得快了,拍出了一片水花,又因为她刚才往前走了两步,距离苏潇越发近了,这水花不少都溅到苏潇的身上。
“夫人……”香草急忙从岸边拿过帕子给苏潇擦,“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忘了这是在池子里,夫人莫怪罪。”
苏潇接过帕子,抹了一把脸,也没有怪她,她从来也不是那么吹毛求疵的人。
只是看着面前香草惶惶然的神色,好像是着急,又像被吓到。
苏潇有些不解,“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只是问问你的意思,你若不喜欢大壮,我也不会逼你嫁给他,你不必害怕。”
“奴婢……奴婢不想嫁大壮。”香草道。
“好,那便算了,我也只是提一提,既然你没那个意思,便另物色人选吧。”苏潇道。
“奴婢也不着急嫁人,奴婢愿意一直伺候老爷……和夫人。”香草伸手接过苏潇用过的帕子,十分恭敬道。
苏潇本来也只是想帮着下人张罗,没逼婚的意思,香草不愿意也就罢了。
“那就先这样吧,若是你以后想成家了,或者有心仪的人,便来与我说,我必会给你备一份嫁妆。”
“多谢夫人。”香草道。
两人又泡了一盏茶的功夫,苏潇便出了池子。
这泡池子虽然舒服,但泡久了人容易晕,她可怕把自己泡晕了,多丢人。
袁相柳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想到袁相柳,苏潇不禁有些好奇,不知袁相柳是在哪个池子泡着?
她穿好了衣服,来到外面的栈道上,往男泉那边走了几步,想听听看能不能听到袁相柳的声音。
“好你个小贼,栈劫杀还不够,还想来害我们,我今天便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走到其中一个帘子前面时,苏潇没听到袁相柳的声音,却听到了里面严华咬牙切齿地声音。
她顿时一惊,想冲进去看看,但想到这是男池,扬声先问了一句。
“严华,是你在里面吗?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是我!这池子里面来了个小贼,恐怕和之前栈那些人是一伙的!”严华在里面高声回答,“夫人,你快进来!我把人给逮住了!”
听说真和栈劫杀有关,苏潇赶紧掀开帘子进去。
这处也是个小池子,水更热烫,池面上雾气蒸腾。
严华站在池子中央,身上只着了一件白色里衣,手里提着一个长发散乱的人。
那人被他按在池子里,刚揪了出来,头发全都粘在脸上,看衣着应该是个身形比较纤瘦的男人,这是苏潇的第一印象。
但随着水把那人的衣服打湿,紧紧贴在身上,露出下面的曲线之后,苏潇察觉到不对,眼睛一眯。
“严华,你把人带过来我看看。”
“这人身上指不定还藏了什么暗器毒包,待我检查一番,别伤着夫人!”
严华说着,一把扯开了那人的衣服,只是露出来的却不是他想象中的凶器和暗器,而是一个鲜红的肚兜。
“……”严华和苏潇同时愣住。
与此同时,那先前因为被水呛咳到说不出话的人,终于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
是女人的声音!
对方的长发从脸颊两侧划开,露出了湿漉漉的一张脸。
苏潇诧异,“鲁二小姐?”
……
苏潇房间。
“呜呜呜呜,我没脸见人了,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粗鲁呀!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鲁怡坐在墙角的蒲团上面啜泣着,她已经换了一身干衣服,头发也由寻过来的春喜帮忙擦干了,简单梳上。
只是刚才衣服被扯开,连肚兜都露出来的事迹,却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忘怀的,鲁怡心有余悸,梨花带雨地哭着。
严华跪在地中央,板板正正,表情严峻,欲言又止了两次,最终没说出什么。
苏潇其实更想找一个宽敞一些的地方来谈这件事,但这是在庄子上,但凡宽敞的地方都可能隔墙有耳,这种事实在不好声张,她便只能把这几人带回来房间。
如今,也是深觉头痛。
据刚才严华所说,他一个人在小池子里泡着,突然听到后面的林子里有动静。
习武之人耳力清明,严华当即便披上了衣服,把那鬼鬼祟祟的人给揪了出来。
才发生过栈的事不久,严华只以为这是和那些人一伙的,直接就给丢进池子里面好好浸了两次水。
正好这时候,走到附近的苏潇听到了声音,于是就发生了后面的事。
其实苏潇不是不能够理解严华的行为,毕竟他们之前在栈九死一生,面对鬼鬼祟祟藏身的人,肯定最先怀疑对方是刺。
更何况……刚才这鲁二小姐一身男装,严华没见过她,根本就不认识,也没法在瞬间分辨出男女。
苏潇只是十分的不理解,这鲁怡为什么要穿着男装,去男泉汤池子里面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也就问出了口,不过非常的委婉柔和,毕竟是尚书大人的千金,还是得多给面子的。
“鲁小姐也是来庄子上游玩儿的吗?怎么会误入男池那边,可是走错了?”
虽是这么问,但苏潇却知道,这种可能性是约等于零的。
毕竟鲁怡是从林子里过去,而不是从帘子正门进去的。
退一步说,如果她真的走错了,从正门进去,那么严华最多是受惊一下,赶紧穿衣服,不至于把她当成刺,顶多当个冒失的小二罢了。
鲁怡听苏潇这么问,显然也是噎了一下,眼泪都止住了,支支吾吾,吞吐难言,“我……那个……”
春喜在这时把话接了过去,横眉冷对,“苏姑娘问这个是做什么?如今是我们家小姐被毁了清白,你们家这下人实在太冒失,竟敢对我们小姐动手动脚!”
她指着地上跪着的严华,“苏姑娘不赶紧处置了他,却来质问我们小姐,这是为何?难不成我们小姐堂堂尚书府千金的声誉,还不如你一个卑贱下人?”
“依我看,苏姑娘就该把这人处死了,还我家姑娘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