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她不免有些烦躁,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
江嬷嬷只当她在消食,终于欣慰了一把,臊着老脸去厨房要了一碗山楂六神曲茶。
轻粉在绿宝耳边说,“姑娘,新婚之夜喝消食茶的,大概只你一个了。”
绿宝,“……”
前头的宴席闹了许久都未散去,绿宝几次差点睡过去,都叫江嬷嬷揪了起来。
不过,江嬷嬷最终没能阻止得了绿宝,歪在贵妃榻上这种非正常睡觉的姿势,最能诱人入梦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而有淡淡的酒气,混合着澡豆的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绿宝脑中神经绷紧,一下子醒了过来。
穆二熙正弯腰想要将她抱到床上。
他刚刚洗漱过,长长睫毛上还挂着水珠,雪白的脸,漆黑的瞳,淡粉的唇,犹如一支清新的出水芙蓉。
遭受到世子近距离美貌暴击的绿宝心跳加速,结结巴巴冒出一句,“我……我没有给你准备结婚礼物。”
穆二熙低低笑道,“你就是今天晚上最好的礼物。”
妈呀,这是什么有颜色的暗示吗?
他抱起绿宝。
丫鬟嬷嬷们早在穆二熙进来的时候就退出去了。
屋内十分安静,唯有红烛跳动,还有一地花生枣子在穆二熙的脚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绿宝蜷缩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身子一点点热了起来。
噢,这十六岁的身子,二十八岁的灵魂,也许把持不住的那个人是她。
穆二熙轻轻把她放到床上,大红喜被上,鸳鸯交颈相依,绿宝瞥了一眼脸就红了。
她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许多限制级画面了。
“世子,等等。”
虽然这是一个适合深入交流的夜晚,但绿宝咬咬牙,还是打破了彼此之间的旖旎气氛,“我有话要说。”
“嗯?”喝了酒的声音带了一点慵懒和魅惑,真是要人命。
绿宝深吸一口气,先肯定了自己对世子的感情,接着严肃阐述了早生早育的危险,最后展望了一下未来,含蓄地表示小白兔养个一两年,更好下口。
她同穆二熙,很多时候心意相通,这一次依然不例外。
“我有个表姐,是生孩子的时候没有的。”
他躺到她身边,平静了一会儿,侧头看着她,“我明白你的担忧。”
这个时候,绿宝非常庆幸是穆二熙。
他们之间有理解、信任和共情,在这个女性生育年龄普遍过早的时代,他能这么快接受她的思想,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绿宝心下感动,枕着他的手臂,环腰抱住了他。
没想到穆二熙毫不留情将她推开了。
绿宝,“……”
不啪啪连亲亲抱抱也没有吗?
“小舅舅曾经送过我一匣子好东西,只是用的时候要提前几个时辰泡起来,这会子还在库房角落里堆着,肯定是来不及了。”
穆二熙的面容在烛光下染了一层薄薄的红,“你不能……靠我这么近。
明天,咱们早早把东西翻出来泡上,我让你抱着睡觉。”
所以他这么容易接受,是因为他手里有一匣子类似避孕套的玩意儿?
她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绿宝翻身朝向床的内侧。
过了一会儿,穆二熙从背后抱住她,哄孩子似的,“今天也能抱。”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双臂强而有力地将她圈在了怀里。
她的曲线与他的身体完美契合,她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体起~伏的变化。
片刻之后,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发间,“睡吧,明天还要敬茶呢。”
绿宝弯了弯唇角,将脸颊贴在了他的掌心。
绿宝的认亲礼十分简单。
镇北王府的大本营在幽州,穆家在盛京压根儿没有什么族人。
王妃加上柔嘉郡主穆大漂和元姐儿,打麻将都凑不齐一桌。
噢不,还是能凑齐一桌的,差点忘了宁国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刚到盛京没几日,原还想着寻个机会让大长公主见见你这个未来孙媳妇,哪里知道才几日,你已经归家了。”
王妃让人扶起绿宝,亲切地为她引荐宁国大长公主。
呵呵,前几天已经见过了呢。
绿宝面不改色跪下去,从丫鬟手里接过热茶奉给宁国。
宁国并没有在这上面为难她,甚至给了她十分贵重的见面礼。
仿佛前几日命人拿针扎绿宝的不是她。
认亲礼结束后,宁国招呼绿宝,“本宫有话要与你单独说,你扶本宫回琼华园吧。”
“祖母想同绿宝说什么?孙儿也想听一听。”
穆二熙先一步上前扶住宁国。
宁国笑道,“怎么,怕我吃了你媳妇啊?”
“是的。”
穆二熙直言不讳。
在场几人,“……”
会不会聊天啊?
王妃在穆二熙坚持的脸上隐约瞧出点什么,朝穆大漂使了个眼色。
穆大漂心领神会,也依偎到大长公主身边,笑嘻嘻说,“祖母,孙女也想听一听。”
元姐儿有样学样,奶声奶气凑上去,“曾祖母,元姐儿一起听听。”
宁国被这么一闹,又好气又好笑。
她在幽州常年避居别院,同几个孩子的感情不算深厚,只因着穆大漂和她年轻的时候有些相似,对这个孙女多些照顾。
她哼了一声,重新坐下道,“你们既想听,就留下来听。
本宫说话,自不怕你们听去,不过是照顾熙儿媳妇的脸面罢了。”
大长公主虽然这样说,但王妃也不会真的就留下来,识时务地领着恋恋不舍的穆大漂母女退了下去。
偌大的厅堂里就剩下了穆二熙和绿宝这对小夫妻。
“姜氏,本宫既是大长公主,又是祖婆婆,国法、孝道压下来,本宫要拿捏你易如反掌。
只要本宫想,你便是嫁进了镇北王府,本宫也有办法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
宁国大长公主居高临下看着绿宝,“不过现在,本宫改变主意了。
你很聪明,本宫很欣赏你。
本宫相信,镇北王府会在熙儿和你的手上,更上一层楼。”
绿宝不亢不卑,“大长公主谬赞。”
宁国这边打了棍子、塞完红枣,又将目光对准了穆二熙。
“熙儿,你许久没有回幽州了。
旁的倒也罢了,如今你已成家,是时候携新妇去列祖列宗跟前上柱香了。”
宁国眼里精光闪烁,“过几日你便向陛下递折子,乞返幽州。
王府这边留你母亲坐镇,陛下通情达理,没有不允的。”
穆二熙蓦然抬首,眼神锐利迎向宁国大长公主,“只怕祖母不单单是叫孙儿回去祭告祖宗。”
宁国面沉如水,“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想来也知道陛下对镇北王府的忌惮。
先是赐婚,再是暗暗提拔韩家,后头还不知道有什么呢。
本宫不能坐以待毙——”
“熙儿久居盛京,回幽州之后水土不服,自此病倒也不奇怪。
陛下总不好要你拖着病体长途跋涉返京,一年一年拖着,你不就留在幽州了吗?”
穆二熙冷笑一声,“十九岁之前我没有父亲,祖母是要我十九岁之后也没有母亲吗?”
他若是借病留在幽州,独守盛京的王妃岂能好过?
宁国拍案而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孙儿没有祖母的野心。
祖母当年成了大事,却与祖父离心,多年来分居别住。”
穆二熙寸步不让,“镇北王府盘踞北地,势力如日中天,父王却为此与母亲一南一北,一年也见不了两次面。”
穆二熙看了一眼绿宝,“孙儿不求别的,只求上能侍奉母亲,下能陪伴妻儿,一家人齐齐整整在一块儿便心满意足。”
(镇北王再一次发声:当老子死了吗?)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宁国怒其不争,“你身为镇北王世子,镇北王府若是倾塌,你拿什么护卫妻儿老小?”
穆二熙自始至终不曾动摇,“孙儿心中自有成算,祖母不必操心。”
他拉了绿宝,躬身告退。
宁国厉声道,“你不肯回幽州祭祖,姜氏便入不了族谱,这个你也不在乎吗?”
穆二熙脚步微顿。
在古代,新妇的名字只有写入族谱,才算是真正得到了夫家的承认,死后才能享受子孙后代的香火供奉。
对穆二熙来说,不能入族谱是很严重的事情。
他暗中握紧了绿宝的手,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两人肩并肩走出了宁国的视线。
宁国将穆二熙一瞬间的犹疑看在眼里,傲然低笑,“便是你不在乎,本宫就不信姜氏不在乎。”
还别不信,绿宝真就不在乎。
宁国唤来自己的心腹,阖眼吩咐,“派人去福建,把萧家三姑娘接过来小住几日。”
她倒要看看,萧家女若是和她的好孙儿有了首尾,她的王妃儿媳是帮着娘家侄女还是帮着根基不稳的新妇?
那聪明的姜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想来会知道王府之中,谁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大树。
——绿枝小剧场——
旁的姑娘喜欢银子。
世子:哼,贪慕虚荣。
绿宝儿喜欢银子。
世子:哇,好真实不做作。
羽涅评曰:双标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