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涅看看穆二熙,又看看绿宝,笑得一脸慈祥。
但穆二熙和绿宝都没有不好意思。
绿宝一脸认真,“我与世子如此有默契,未来合作一定能赚大钱。”
赚大钱??
羽涅表示该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了。
穆二熙则是一贯的云淡风轻的脸,手指在桌子上点了几下,他看向绿宝,“四姑娘若是能把这件事给解决了,我就把他借给你用。”
他指指一脸懵逼的羽涅,“他虽然啰嗦,但功夫好,手底下还有几条暗线,想来四姑娘用得着。”
绿宝立刻兴奋起来,摩拳擦掌,朝穆二熙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她向外面走去。
羽涅在后头哭丧着脸问,“爷,您是把属下送给四姑娘了吗?不能这样吧?你们还没成亲哪,就是下聘也还早了点吧……”
穆二熙慢条斯理翻着手里的报纸,淡淡说,“好好跟在四姑娘身边,四姑娘什么时候赚够了钱你就什么时候回来。”
所以,他只是卑微的赚钱工具吗?
前面,走远了的绿宝冲他招手,“过来,有任务给你。”
这么快的吗?
顾天纯跪在镇北王府的大门口,声泪俱下哭诉自己对镇北王世子的情深意重,哀恸地表示自己生是世子的人,死是世子的鬼,恳求王妃娘娘怜她一片痴情,允她入府。
看,她一点都不糊涂,知道镇北王府真正能做主的女主人是王妃娘娘,什么时候求什么人,她拿捏得一清二楚。
偏偏她虽然要一点脸,但又要得不多,一边暗示自己已经是世子的人,一边歌颂自己从一而终、不侍二夫。
但凡侍卫上前赶人,她就作势往大门口的石狮子上撞,破釜沉舟的架势令王府的侍卫不敢轻举妄动。
王府周围早聚集了不少吃瓜群众,众目睽睽之下,顾天纯的一颗心越发火热。
只要王妃娘娘召了她进去问话,只要她踏进了镇北王府,再想让她出来就难了。
姑姑死了,家里的爵位没了,父兄们过惯了好日子一心只想拿她换了荣华富贵。
若是知道她攀上了镇北王府,恐怕比她还要积极,便是没什么事也能闹出事来。
到时候为了息事宁人,王妃娘娘一定会做主让世子纳了她。
就在顾天纯信心满满之际,一个身穿红色绣牡丹花出锋毛皮袄子的姑娘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到顾天纯身边,妖妖娆娆扭着腰肢喊,“王妃娘娘,奴家是醉生楼的红牡丹,奴家仰慕世子已久,求王妃娘娘大发慈悲允奴家入府伺候世子吧。”
待她说完,人群中又有一个姑娘走过来。
她身披白色织锦羽缎斗篷,犹如风中一朵儿小白花,轻轻挨着红牡丹跪下,扬声道,“王妃娘娘,奴家是醉生楼的透玲珑,奴家对世子一片真心,求王妃娘娘允奴家入府侍奉世子。”
接着,是第三个姑娘,走热情奔放的路子,高高撩起蜜蜡黄折枝芍药披风,跪在透玲珑身侧,脆生生说,“王妃娘娘,奴家是醉生楼的小银湾,奴家爱世子爱到骨子里去了,求王妃娘娘行行好,让奴家入府侍奉世子吧。”
然后,有第四个、第五个,一直到醉生楼的第十个姑娘跪下,这支“求做妾”的队伍才没有继续增加。
顾天纯瞠目结舌,天爷啊,这是什么操作?
醉生楼是盛京有名的青楼,里头的姑娘个个容貌出众,单是跪在这里的十个,随便一个拎出来,都够把顾天纯比下去。
男人们顿时兴奋起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一双眼睛。
姑娘们的声音如百鸟争鸣,在镇北王府的上空此起彼伏地响起,“求王妃娘娘允奴家入府……只要能陪在世子身边,为奴为婢也甘愿……”
谁还去管顾天纯呢?
她是谁啊?
大约也是醉生楼的一个姑娘吧?
好像没在醉生楼见过她呢?
是新来的吧?看那模样,还没调教过,到底缺了几分滋味。
弱小无助的顾天纯,“……”
想哭吧,醉生楼的姑娘们个个比她哭得好看。
想说话吧,莺莺燕燕一大堆,没人听得到她的声音。
更羞愤的是,那些人竟然将她和一众下贱的青楼女子相提并论!顾天纯咬紧了唇,她若是为妾,那也是贵妾,岂是这些卖笑女可以比拟的。
“牡丹姑娘别跪了,世子不要你,我要你。”
“哈哈哈,牡丹姑娘赎身银子五百两,你要得起吗?”
又有好事者说,“真是难得的盛况啊,让我看看哪位姑娘风仪最佳?”
“我喜欢玲珑姑娘。”
“论身姿,还得是飘飘姑娘。”
“可惜没带纸笔,不然把这十一位佳人的背影画下来,别有一番滋味啊。”
顾天纯到底只是个小姑娘,这会子再也挨不住了,哭着跑开了。
她是顾家嫡女,她的姑姑曾经是帝王宠妃,她以前是侯府姑娘,她不是青楼女子,不是!
除了王府侍卫,没有人在乎顾天纯的离开。
为首的一个侍卫使了眼色,立刻有两个侍卫从后头离开,悄悄跟上了顾天纯。
四姑娘说了,只要顾天纯离开,就看牢了她,禁止她再靠近王府一步。
“若不是时间仓促,我能让羽涅把盛京所有青楼里的漂亮姑娘都请来。”
镇北王府里,绿宝惋惜地叹了口气,毕竟花别人的钱看美人的机会不多。
穆二熙也叹了口气,“四姑娘……足智多谋,给了在下好大的脸面。”
绿宝笑道,“世子温润如玉、皎若明月,区区十个美人,世子当得起。”
穆二熙对她的拍马行为颇为无奈,浅笑着拧了拧自己的眉心。
站在旁边的羽涅已经得了顾天纯离开的消息,无不苦恼地问,“四姑娘,现在门口那十个醉生楼的姑娘怎么办?”
“自然不能让你们世子都纳了进来。”
绿宝侧头看了一眼淡定的穆二熙,吩咐羽涅道,“你出去同她们说——”
羽涅威风凛凛往王府门口一站,扬声说,“世子爷说谢过各位姑娘厚爱,但他发过誓,这辈子永不纳妾。
各位姑娘都散了吧。”
哇——
门口看无不惊讶,齐齐赞叹镇北王世子的专一。
但羽涅严重怀疑这是四姑娘公器私用,有了这句话在前,以后世子爷若是想纳妾可不容易了。
奇怪的是世子爷居然也没有阻止,可见爷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这还没进门呢,就妻管严了,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个时候羽涅就觉得自己被派给四姑娘前途不可限量了。
他立刻收拾了包袱准备跟着姜绿宝去姜府。
但是绿宝同他说,“我不包住,但是管饭,你每日辰时正来姜府上班,酉时正下班,有没有问题?”
羽涅第一次听到上班、下班的说法,但惊奇的是他居然听懂了。
他摇摇头,响亮地回答,“没问题!”
四姑娘也是奇怪,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能有什么问题?
倒是穆二熙,若有所思看了一眼绿宝。
羽涅每日往返姜府和镇北王府之间,一定会时时和他通气,姜四姑娘这是用了羽涅还打算顺便用一下他呢。
敢用镇北王世子,姜四姑娘胆子不小。
并且,穆二熙受到了和羽涅一样的待遇。
绿宝扭头来问他,“世子有问题吗?”
穆二熙微微摇头,反问她,“四姑娘可有问题?”
“有。”
他只是礼尚往来,不料绿宝毫不气,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听说世子有个郡主姐姐,敢问郡主闺名?”
羽涅已经咧嘴笑起来。
穆二熙大约也知道自己的名字时常叫人诟病,只是他这样的地位,很少有人似绿宝这般直接了。
他的嘴角隐隐现出一点笑意来,如实说道,“我的姐姐名唤……穆大漂。”
穆大漂,大漂亮。
绿宝忍住了没有笑,沉默半晌后,严肃地告诉穆二熙,“比较起来,还是世子的名字好听一点。”
穆二熙,“……谢四姑娘夸奖。”
绿宝弯了弯眼角,冲穆二熙行了一个福礼,愉快地结束了今天的谈话。
她去邹大夫那里接了姜橙宝。
姜橙宝好不容易进一趟镇北王府,却困在屏风后面叫一个老头子把了整个下午的脉,真是憋屈死了,心里不免埋怨绿宝丢下她不管不顾。
这会子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姜四哪怕攀了高枝儿,也不会愿意拉自家姐妹一把。
这个大腿,不抱也罢。
但是很快,姜橙宝就改变了主意。
顾天纯在街市上闹腾的事情不知怎么传进了宫里。
顾天纯说了什么,姜四姑娘说了什么,姜四姑娘的二姐姐又说了什么,宫里的小太监小宫女唠嗑的时候事无巨细,被嘉和帝听了个正着。
帝王龙心大悦,觉着姜家这两位姑娘真是会说话,回头再见进京述职的那几位封疆大吏时,嘉和帝顿时心不虚了,嗓子不咳了,腰板都挺直了。
看吧,虽然姜四姑娘她家世不显、才华一般,还进过牢狱、声名有损,我也不想把她指给镇北王世子啊。
但架不住这孩子他喜欢啊,这孩子跪在我跟前说这辈子非姜四姑娘不娶,若是我不答应,他就长跪不起。
那我有什么办法呢?
嘉和帝出了一口鸟气,心情好了,大手一挥,赏了两匣子新得的南海夜明珠去了姜府,一匣子赐给姜四,一匣子赐给姜二。
姜橙宝不是没有见过南海夜明珠,但这种足有鸽子蛋大小、光华温润如玉的夜明珠,她却是第一次见到,且满满一匣子,颗颗一般大小,又更难得了。
姜橙宝捧着匣子,激动得不能自已,是陛下啊,日理万机的陛下不仅知道了她这个小人物,还赏了她夜明珠!
她热泪盈眶、热血沸腾,朝着皇宫的方向五体投地磕了个头。
激动过后,橙宝陷入了沉思:姜四的大腿,该抱的时候还是得抱,这效果立竿见影啊。
至于顾天纯,嘉和帝说,“既然她那么喜欢做妾,那就去做妾吧。”
御史台年过半百的张御史,自打十年前死了老婆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娶,嘉和帝念他平日里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就把顾天纯赐给他做妾了。
这个张御史,绿宝经常听她爹提起过,知道这是一个刺头儿,处处和嘉和帝对着干,仿佛不这样显不出他的刚正不阿。
所以,嘉和帝把顾天纯赐给他,也不奇怪了。
那绿宝就祝顾天纯和张爷爷百年好合了、早生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