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密抬眸看她,回过神来一般摇头道:“我没事,大约是老了,这些日子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阮明烟见他神情恍惚,面色憔悴,担忧道:“您这模样,可不像是没事。”
“就是熬了一夜,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阮密愣了愣才道,“既然你没事,就回去歇着吧。”
阮明烟皱眉:“您叫我过来,还没说有什么事儿呢?”
阮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果真是老了。啰嗦了半天,正事还没问,你如今这身子到底如何?缠丝毒发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娘当年也出现过这样的状况,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后来就……”
说到这里,他神色惨然,满面悲伤。
阮明烟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如今毒发的时间已经推迟了许多不是吗?肯定会有办法的。”
阮密看她脸色还不错,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想想目前也没别的办法,只能黯然点头。
阮明烟见他没有其他的事,便告辞道:“爹爹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阮密这才想起来:“昨晚的事情,我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没有跟你舅母说,孟家规矩大,知道了估计得找个嬷嬷重新教你规矩,你别自己回头说漏嘴。”
阮明烟正愁这个呢,听到他的话,连忙高兴地应下:“爹你真好。”
学规矩什么的就算了吧,她骨子里就不是那种规矩的人,再学也是浪费时间。
阮密慈爱地笑了笑:“行了,好好去歇着吧,还是要把身子养好,你的婚期马上到了,爹也不能为你做什么,毕竟要嫁到王府去,你自己多注意。”
“我知道了,爹。”
阮明烟回到自己的院子,夏菱正守在门口,见她回来,喜出望外道:“小姐你好了?还是世子有办法。”
阮明烟看她眼底一片暗青,显然也是一夜没睡,边往里走边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熬了一夜吧,赶快回去睡觉,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夏菱摇头道:“奴婢不困,是奴婢失职,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小姐的身体有恙。”
阮明烟叹气:“是我不想你发现的,就算这毒真的解不了,我也希望在我死之前,你们把我当正常人对待,而不是跟照顾一个易碎的瓷瓶一般小心翼翼。”
夏菱急道:“小姐您别乱说话,您的医术这么高,怎么可能解不了这毒呢?一定会有办法的,奴婢相信您。”
阮明烟也一直自信满满地觉得自己一定能解掉缠丝的毒,可事到如今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医术可能并没有那么好。
但她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面对生死,还是能看的开的。
这其实就相当于在现代得了绝症,能拖多久算多久,最后若是真的治不了,她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认真说起来,老天对她其实已经不薄了。
让她重新活了一次,还找到了一个爱她的人,并且有机会能成为他的新娘。
她拍了拍夏菱的肩膀安慰道:“我会努力的。”
努力多活一些日子,努力多陪李承翊几天。
尽管不是所有人都期待它的到来,阮明烟的婚期还是到了。
整个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倾慕李承翊的少女咬碎了一口银牙,巴巴地期盼着阮明烟出点什么事才好。
不过她们注定要失望了。
一大清早夏菱便起来了,手忙脚乱地将阮明烟从被窝中扒出来:“小姐,快别睡了,还有好多事儿呢。”
实在是太早了,阮明烟瞅着外面灰蒙蒙还没有大亮的天,抱着被子不松手:“人都没来呢,我再睡一会儿。”
夏菱急道:“人来了再起可就迟了,小姐您快醒醒,今日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您的笑话呢,您可不能出差错。”
阮明烟见这丫头比她还紧张,无奈地起身:“好吧,我起还不成吗?”
“这就对了,小姐您今日可是新娘子。”
夏菱实在搞不明白小姐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这可是她成亲的日子。
她将宫里前几日才送过来的嫁衣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在阮明烟面前展开。
此刻天色还没有大亮,屋里点了灯,灯光下嫁衣鲜红耀眼,金丝绣线绣出的图案奢华高贵。
阮明烟之前只试穿了一下合不合身,并没有细看便收起来了,现在在夏菱的帮助下将这件堪称艺术品的衣服往身上穿,细细看去,发现这料子在灯光下竟然如流光般在晃动。
夏菱惊叹道:“这嫁衣太漂亮了,这可是流光锦,听说有价无市,除了皇宫,别的地方也拿不出这东西了,小姐可真有福气。”
说话间,二舅母来了,带着全福嬷嬷和丫头婆子,见她已经穿戴了好,也有些诧异道:“这是流光锦吧,有些年没见到了。”
她知道阮明烟的嫁衣是宫里专门做的,却没想到用的竟然会是这么好的料子。
回过神来高兴道:“看来虽然用了冲喜之名,宫里还是看重你的,这样也好。”
皇家愿意给这样的体面,自然是好的。
孟氏利落地指挥着丫头婆子干活,一切都有条不紊,夏菱见此,心中的紧张渐渐消散。
小姐院子里能用的人不多,她总怕出什么乱子,如今有舅夫人帮忙,应该不会什么问题了。
孟二夫人看着全福嬷嬷给阮明烟梳头上妆,感慨道:“当年我也是这么看着你娘出嫁的,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
阮明烟睫毛微垂,到现在,她也没有弄清楚孟清辞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嫁给阮密的。
但那门亲事,显然不是她想要的。
她启唇轻声道:“今日是好日子,舅母该高兴才是。”
孟二夫人恍惚道:“你跟你娘真像,她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她的声音带着伤感,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笑道:“瞧我这张嘴,好好的日子提这些做什么,你比你娘有福气,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阮明烟点头:“多谢舅母吉言。”
说话间,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迎亲的轿子到了,可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喧嚷嚷的声音。
孟二夫人皱眉问:“外面是谁?大喜的日子,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