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要派太医去一趟国公府?”李公公是个人精,惯会揣摩人心。见帝王提起苏家娘子时露出关切之意,便试探的问了一句。
景帝轻哼了一声,道:“你别在这儿添乱!不是已经让张御医去瞧了?还费那么多事做甚!”
“都怪奴婢多嘴,奴婢该打!”李公公一边陪着笑脸一边轻轻地往自个儿脸上扇巴掌。
景帝睨了他一眼,继续拿起折子批注。“行了,你跪安吧。”
这话,显然是对跪着的羽林卫统领萧让说的。
萧让是景帝一手栽培起来的,无父无母,只效忠景帝一人。因其护驾有功,景帝特赐了他国姓,并将其中一支暗卫也交由他掌管,可见对他是信任有加。
萧让天生的一张冷脸,自伴驾以来,李公公都从未见他笑过。退出御书房,萧让面色平静的回到卫所。
今晚轮不到他值守,他可以稍作休息。刚坐下不久,他便察觉出不对劲来。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记得是关了窗户的。但此刻,其中一扇窗户却半掩着,定是有人来过。
他立马警觉起来,仔仔细细的将屋子里搜了一遍,却并未发现异常。
难道是出门的时候没关紧,被风吹开的?
就在他坐回椅子里,拎起茶壶准备倒水喝的时候,一张压在茶壶底下的字条露了出来。萧让心里大惊,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四周打量了一遍,而后飞快的将字条藏进了袖子里。
好在他独来独往惯了,单独住着一间院子,周围没什么人经过。
关好门之后,萧让这才打开字条,借着微弱的烛光快速的浏览了一遍。看完上头的内容,他将字条点燃,很快就化为一堆灰烬。
*
苏瑾玥顺利的出府,去了金玉楼。
张御医好奇的要死,一早就去那里等候。看到戴着幕篱出现的苏瑾玥,张御医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见过大人。”苏瑾玥规矩的施了一礼。
出于对张御医的尊敬,苏瑾玥将幕篱取下来,露出了真容。
张御医看着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想起了某位故人。待回过神来,才将苏瑾玥请进了雅间。
“苏姑娘约在下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落座之后,张御医就安耐不住,开门见山的问道。
“民女有一事不解,想请教大人。”苏瑾玥见他性子直爽,索性就不绕弯子了。“大人行医多年,想必对药理十分了解。可知有什么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令人盗汗、多梦,心情烦躁,乃至身子一天一天的衰弱?”
张御医一听这话,不由得板起脸来。“姑娘问这些做什么?这种害人的药,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大人误会了,并非是我想要害人!”苏瑾玥知道他是个品行高洁的医者,虽然性子古怪了一些,但却没什么歪心思。“十四年前,家母意外身故。近日却有人跟我提起,说她临产前就有异常之处。”
“姑娘的意思是,先夫人死因有蹊跷?”张御医这会儿可算是明白过来。
苏瑾玥点点头。
“你再把她临产前的症状一一道来。”张御医越听脸色越严肃,眉头高高的隆起,想要打结了一般。
杨氏京都第一美人的风采,他曾有幸目睹过。年少轻狂时,也起过想要求娶的心思。只是,他的手脚不够快,转眼杨氏就嫁入了苏府。再后来,他随着父亲四处云游,潜心修习医术。等到再次回到京都,却传来杨氏难产而亡的噩耗。
当年杨氏的死,多少人百感交集,哀悼惋惜。说的最多的就是一句:红颜薄命。他也只当她是没能闯过生孩子这一关,却不知,这里头竟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
苏瑾玥将章姨娘的话转述了一遍,另外,她还提到了那个玉枕。“据府里的姨娘说,母亲曾去庄子里住过一段时日,病情明显减轻了,可一回到府里,又开始恶化......思来想去,唯一的疏漏就是这玉枕!”
杨氏去庄子里养胎的时候,原本是想带上玉枕的。毕竟,睡了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可后来一想,前去庄子路途遥远,来来回回的,万一磕着了怎么办?这才没有随身携带,而是换了另外一个圆形的软枕。
“玉枕可有带来?”张御医又问道。
苏瑾玥朝着身旁的丫鬟打了眼色,不言忙将包袱里的玉枕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捧到张御医的面前。
张御医接过玉枕,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又凑近闻了闻,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想必任何的蛛丝马迹都被抹去了。”这也是苏瑾玥感到无奈的地方。就算是这枕头上真沾染过什么药物,随着岁月的更迭,痕迹怕是早已磨灭干净。想要查出是什么毒物,更是难上加难。
张御医叹了口气,将玉枕归还。“这玉枕,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不过,你说的症状,应该是肾阴虚。不过,妇人有孕之时,身子出现异常也是常有的事。”
苏瑾玥摇了摇头,她不相信这是巧合。“母亲生兄长时,据说也十分艰难,可最后还是挺过来了。”
“那也不一定。”张御医以一名医者的身份反驳道。“不同的阶段,身体的状况会有所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可苏瑾玥仍旧坚信母亲的死不是意外。“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老夫人曾想娶崔家女,后来却换成了母亲,崔氏心里会作何感想?世子兄长身体里的慢性毒,还有蓬莱阁的眼线,都与崔氏有关联。尚在孝期,崔氏就怀上了国公爷的骨肉,迫不及待的嫁进府,难道这又是巧合?
一次两次就罢了,那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就该称之为蓄谋已久。
张御医见她露出哀戚的眼神,有些于心不忍。“你说的,我记下了。待我回去翻一翻医书,有了答案便命人知会你一声。”
“多谢大人成全。”苏瑾玥起身,再次盈盈一拜。
张御医连连摆手,可受不起她的大礼。“自己人,自己人,不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