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过了一会,还是年清沅先忍不住开口道:“行了,你想说什么就继续说吧。”
她倒是宁愿年婉柔说点什么倒也比现在这样两人大眼瞪小眼好。
年婉柔原本想说的一腔话就被年清沅一下这样堵了回去,再要开口只觉得没了心情,只好跟年清沅话家常,说的无非是官夫人这个圈子里零零碎碎的一些琐事。
年清沅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两人之间的气氛竟然难得有几分诡异的和谐。
甘草和半夏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是在是太奇怪了。
两人就这么一直一应一和到了晌午时分,年婉柔还没有走人的意思,年清沅不由得沉思起来。瞧着这位的意思是,是今日还想在沈府蹭饭?
年清沅颇感无语,但沈府也不是少这人一碗饭,便挥挥手让人上了饭桌,转过头给青黛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派人去一趟卫国公府找萧忱,赶紧把他的人带走。
主仆二人长期相处下来,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青黛趁人不注意,偷偷从房里溜走,准备出去找人了。
尽管沈端砚白日经常不在家,但年清沅这种挑嘴的从来不会在吃食上亏待自己,一桌饭菜很是丰盛,每样分量不算太多,但对于两个女子来说应当是足够了。
因为年清沅近来不喜油腻,小厨房荤腥也做的很少,以清淡的素菜为主。可不管怎么说,桌上一点荤腥都没有也不像话,所以桌上还有一道干烧鲤鱼。
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是,这道鲤鱼才一端上桌年清沅就大皱眉头:“今日这道鱼做得不好,腥味太重,油也放得太多了,拿下去吧。”
甘草连忙让人把干烧鲤鱼端下去,心里却在叹息,她们家夫人挑食的问题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到如今一道菜只端上桌,还没下筷子就能判断出如何来,以后可怎么得了。
倒是青黛多看了一眼,总觉得想到了什么可又抓不住头绪。
众人都只当是年清沅的照常挑食,只有一旁年婉柔的脸色慢慢变化了,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点阴森的笑容来,又很快收敛起来。
等午饭后,按照常理来说,年清沅都是在屋里消消食,过一会睡一觉。
可今日还有一个赖着不走的,她也没办法,眼看着自己的午觉就泡了汤,年婉柔还主动提出想要看一看沈府的园子。
去园子里看看倒是没什么,只是和年婉柔一起逛园子就很有问题了。
趁年婉柔转到别的地方去看了,年清沅低声嗔怪道:“让你去叫人,怎么还没叫来人。”
青黛苦着一张脸低声道:“夫人,卫国公世子不在府上,我们派去的人也没办法,总不能让那位国公夫人来吧。”
年清沅想了想也是,只好转过头去,打算一会年婉柔再不走人她就要赶人走了。
才这么一想,年婉柔就从前边转了过来,向她走近笑道:“姐姐,我看你们府上的假山石倒是很别致呢。”
年清沅随口接道:“是嘛。”
她怎么没看出来。
年婉柔一边说还一边挽起了年清沅的手臂,亲热道:“咱们一起到前头看看去”
她不这样动作还好,一做出这种举动来年清沅就知道她一定又要捣鬼,心里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了出来。
年婉柔脸上的神色僵了僵,但旋即又挂上了笑容。
两人一起往假山中走去,丫鬟们在身后跟着。眼看到了拐角处,小径窄得仅容一人通过,年婉柔颇为知情识趣地示意年清沅先过去。
年清沅瞥了她一眼,也没推让什么的,径直向前走去。
年婉柔快步跟上,可能是因为走得太快了,竟然自己绊了自己一跤,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着年清沅身上扑去。
可她万万没想到,年清沅早就提防着她,一察觉出身后不对,整个人伶俐地往旁边一跳,年婉柔一个没收住,直挺挺地往前方地下栽,砰地一声,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馨兰连忙惊慌失措地扑了上去叫道:“夫人!夫人!”
而她们的身后,也不知是哪个丫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很快又强行憋了回去。
年清沅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年婉柔,正要下逐令,却眼尖地瞥到了年婉柔雪白的挑线裙子上洇开了一团暗红,当即眉头紧皱道:“快去叫大夫来。”
听了她的吩咐,周围的丫鬟们才跑去叫了大夫。
青黛一个人困惑地皱了皱眉,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也跟着帮忙。
而地上的年婉柔察觉到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流淌而出,也慢慢反应过来,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就连旁边的馨兰也都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犹如死灰一般。
等大夫过来的这段时间,年清沅还是让人扶了年婉柔起身,到离得最近的一处屋子里先躺下,还让人打了热水来。
年婉柔早已被自身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面如白纸,眼里的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口中不住呢喃着:“我不是、我没想过,清沅你要救我,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不想失去他,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虽然她这个样子乍一看着实可怜,但年清沅实在没有同情她的心情,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拂袖而去。
不过年清沅虽然生气,却并没有走远,而是在旁边的屋子里等候消息。
没过一会,虽然人在山月居小书斋里不理世事,但还是被惊动了的沈檀书也闻讯赶来了,听说了状况之后也是颇为无语,碰到这种情况,饶是她这种好脾气的都想说脏话了。
两人足足等了半刻钟,大夫这才来到偏屋里告知他们年婉柔的情况。
年婉柔虽然摔了那么一下,不过胎儿好歹还是保住了,没什么大碍。但是大夫也说了,她最近的情绪实在不好,若是再来这么一次,胎儿未必能保住了。
年清沅听完后舒了一口气,正要让人送大夫离开,旁边一直低着头的青黛突然站出来道:“夫人,您也请大夫把把脉吧。”
年清沅一开始还愣了一下,没回过神来,却又听青黛咬了咬牙,一口气把自己之前的猜测说了出来:“夫人,您这些日子不是总是犯困没精神,还不喜欢吃油腥吗?还是让大夫看一看吧。”
即便之前再怎么迟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年清沅和其余几个丫鬟都已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即便一开始没有想到这方面,这会被青黛这么一说,连年清沅也确实觉出了几分不对劲。
众人不敢耽搁,连忙又让大夫给年清沅试了脉。
那大夫把脉了足足有一刻,再三确认之后才对着年清沅长身一礼:“恭喜夫人,您有喜了。”
年清沅愣了一下,旁边的沈檀书和丫鬟们已经反应过来,连忙给那大夫塞了银子,
等大夫走后,她还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檀书惊喜道:“太好了,若是兄长知道他一定……诶,他怎么还不在府里?”
年清沅随口接道:“你还不知道他,还在宫里议事呢,只怕到了晚上才能回来。”
沈檀书哦了一声,随即觉得哪里有点不对,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清沅,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也没有特别高兴的样子。”按理说这种时候不应该都是喜气洋洋的吗,可清沅的脸上似乎看不出有什么笑意。莫非她其实不喜欢这个孩子?
年清沅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我说不出来现在什么心情,反正应该也是很惊喜吧,不过惊可能比喜要多一点。”她觉得,她好像还没有做好迎接这个孩子到来的准备。
“只是,你兄长他知道了应该会高兴吧。”
年清沅自己也有点不确定道。
毕竟沈端砚年龄也不小了,应当会希望早早为沈家传宗接代的。
沈檀书重重地点头:“兄长肯定会很高兴的,只可惜他现在不在这里。”
是呀,若是现在沈端砚在身边的话,或许她心里的迷茫也会少一点吧。
不过年清沅很快收回思绪,摇了摇头:“好了,先不说这个,我们还是先想一想卫国公府的人该怎么对付吧?”
沈檀书一下子不说话了。
虽然她没有和卫国公府的那位国公夫人打过太多交道,不过对方在京城也算是名声在外了。无论怎么说,年婉柔都是在沈府出了事,万一真闹将起来,也真够让人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