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静思轩,一回到小书斋,沈檀书立即提笔给年清沅写信,也顾不得天色已晚,嘱咐了文鸳多给跑腿的人一些赏钱,务必要拿到年清沅的回信才能回来。
她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会,连几次绣雁劝她吃饭都不曾理会,直到年清沅的回信到了,这才匆匆拆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了个遍,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沈檀书把文鸳叫过来问道:“府里刚才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文鸳有点摸不着头脑:“没发生什么呀……对了姑娘,既然您已经等到了年姑娘的回信,还是早些用饭吧。”
她不提还好,一提到用饭沈檀书打了个激灵。
若是事情属实,她和兄长整日吃的都是小厨房送来的饭菜,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遭了歹人的毒手。想到这里,沈檀书胃口全消,又不知沈端砚那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口问道:“小厨房送来了什么?”
绣雁道:“都是您爱吃的……”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沈檀书打断:“可我今日不爱吃了,你亲自去一趟小厨房,让她们给我做一碗汤来。”
绣雁也没多嘴,亲自去交待了,不一会回来,就听沈檀书问道:“……汤可在做着了?可是封家娘子亲自看着的?”
绣雁有些不解,即便她再迟钝也看出沈檀书今天这会很有些不对劲,不解地问道:“姑娘,您说什么傻话呢,您和大人的饭食不一向都是封家娘子亲力亲为的吗。”
沈檀书愣了一下,才缓缓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要去问一问年家姑娘,我们去年府一趟吧,至于那汤就留在灶上,若是我回来得早再喝,回来晚了便罢了。”
绣雁、文鸳两个虽然不明白今天自家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收拾一番,和沈檀书一同出了府,乘着马车向着年府的方向赶去。
沈檀书到了年府,远远地就看见年清沅亲自站在院门口相迎,见她来了还明知故问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沈檀书笑道:“自然是赶着年姑娘用饭的时候,来蹭一口饭吃。”
年清沅摇头道:“恶上门,果然我今日不宜见人。”
沈檀书挽起她的手臂,轻轻捏了一下:“行了你,还不快带我进屋,好茶点心地招待着,我有事要问你。”
年清沅笑道:“好好好。”
两人进屋,待屏退其余人等,沈檀书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清沅无辜道:“给你送去的信上不是都说得很清楚了嘛。”
沈檀书杏眼圆睁:“你还在我面前做起样子来了,先前我一拆开信封,险些没被你吓死,心道好端端地,你怎么写信给我兄长了。你也太鲁莽了,这件事大可托你兄长来写张字条交待便是,直接写信给他,若是触了他的霉头,可有你好受的。”
年清沅笑着宽慰她:“你放心吧,这不是没事嘛。我亲自写信,自然有亲自写信的必要。这事是采薇无意中告诉我的,她和封家娘子往来甚密,我担心日后会牵扯到她,先在信里提一提,也算是在首辅大人面前讨个情面。至于为什么不托我三哥他们写信,一来怕他做事不稳当,出了什么纰漏,二来我也怕沈府还有其他和封家娘子一样的人,万一见了信起了疑心怎么办。咱们俩平日素来就有通信的习惯,里面写的也不过是些琐事,他们应该不会注意。”
沈檀书想了想,也是,但还是不高兴地抱怨道:“你的信他既然已经看到,为何也不制住封家娘子和小厨房的人,反倒害我一个人提心吊胆的。”
年清沅猜测着:“也许是他想顺藤摸瓜,而且即便看到了,要处置她们只怕也没有那么快。你我再等些日子,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沈檀书嘟嘴道:“也不知道究竟要查到什么时候,反正我是不敢吃她做的菜了,不然也不会巴巴地跑来你这里。”
“那正好,昨日我三哥才给我这边送来一条蜜火腿,我一会就让人去小厨房传话,今晚有娇,让他们再添个菜,”年清沅说着说着突然笑道:“也不知道你兄长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不如这样,你这几日就住在我这里。我们年府厨子的手艺,也不比封家娘子的差。”
沈檀书颇有几分心动,眨巴着眼睛问道:“可以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年清沅摇头道:“这有什么,一会用完饭,我们一起去我娘那里打一声招呼就行了。不过几顿饭而已,我家里又不是供不起。我们俩吃住可以在一处,至于衣裳,咱俩身量差不多,若是你介意,让人回去取两件便是了。”
沈檀书笑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可不和你气。”
和她们先前说定的一样,沈檀书就在年府住下了。
沈檀书的到来无疑给抱琴居添了几分人气,两人同吃同住,再时不时一起去温韶的院子陪她说说话,让沈檀书和温韶也渐渐熟络起来。
而另一边,采薇自打那一日后,几乎就再没主动在年清沅面前露过面,整日呆呆地在房里坐着,虽然吃喝饮食正常,别人问话她也会回答,唯独对年清沅的事情闭口不谈。
年清沅仿佛也忘了有这么个人在一般,也从不让人去叫她。
甘草、半夏她们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有心想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一边怕清沅,另一边又不敢打扰采薇,只能夹在中间替她们着急。
又过了小半个月,一天傍晚,半夏正要回房找东西,却见采薇背了一个小包袱正站在院子里准备走。
半夏直觉有些不对,连忙问道:“你这要是去哪里,可曾告诉过姑娘?”
采薇惨淡一笑:“先前已经和姑娘说过了,你帮我告诉姑娘一声,我走了。”
路过的甘草听了连忙过来劝她:“好采薇,你说什么傻话呢,你又能走去哪里,你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个人出去了,若是碰上了歹人怎么办。”
采薇低头道:“你们不必劝我了,其实我早几天前就跟姑娘提过了,她已经让人给我找了落脚的地方,稍后我也会慢慢自己再找合适的地方住下,你们不必担心,帮我告诉姑娘一声就成了,我就不去烦她了。”
半夏终于忍不住有点生气了:“我就不明白了,你跟姑娘到底是怎么了,之前还好端端的,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一个要走,另一个竟然也点头答应了,如今连道别都不亲自去说一声,还要让我们转达。难道姑娘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采薇顿了一顿道:“她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是我不识好歹。你们若是不愿,那便算了,反正她早晚都会知道的。”说完,她竟然转身就走,气得半夏在身后跳脚。
生气归生气,但半夏和甘草还是连忙跑去通知年清沅。
她们进去的时候,年清沅正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书喝茶。
甘草小声道:“姑娘,采薇让我告诉您一声,她要走了。”
年清沅淡淡道:“我知道了。她既然要走,那便随她去吧。”
半夏急了:“姑娘,您怎么也不留一留她。”虽然采薇进府得晚,但同在一处相处了这些时日,她们之间也是有情分在的,不然她也不会管这些。
年清沅放下茶盏,叹了一口气道:“她心不在这里,强留又有什么用。”
半夏着急道:“您都没留她,怎么知道就留不住呢。”
甘草在一旁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