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帖?”
这两个字,算是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商如意在乍一惊诧之后还是立刻就沉静下来。
她看向宇文晔:“难道——”
话没说完,但宇文晔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平静的点了点头,道:“就在你生下孩子的第二天,父皇就已经为他和虞明月赐婚了。这些日子太子一直没有进宫,连朝中的事情都没怎么管,就是在他的府中忙碌,准备他的婚事。”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这一切早该发生,而且,一定会发生,但突然近在眼前,还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静下来缓了缓,立刻对宇文晔道:“那你赶紧出去吧,我身子弱,就不见了。”
宇文晔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长菀立刻走进来服侍他穿衣,然后走出了内殿。
商如意留在殿内,静静的坐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又过了一会儿,像是觉得思索不出个结果,连带着这个宽大的内殿都变得有些逼仄窒息了起来,她起身走到窗边想要伸手推开窗户,却立刻被身后的图舍儿阻止:“王妃,不可以的!”
商如意回头看着她,图舍儿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拉住了她的衣袖:“不可以开窗的。”
“我有些闷。”
“那也不行,苏太医千叮万嘱王妃在月内不好吹风,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可我,透不过气。”
听见她这么说,图舍儿又往两边看了看,便对商如意道:“那王妃去榻上坐着,奴婢把这两边的窗户打开,能通通风,也不会吹到王妃身上。但一会儿就得关上哦。”
看着她谨慎的样子,商如意只抿嘴笑了笑,便走回去坐下,图舍儿另开了两扇窗,果然殿内的空气流通了许多。
商如意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松了口气,可压在心头的大石却并没有被搬开,她坐在榻上,腰仍有些发软,正想找个东西垫着,图舍儿又上前来拿了个软垫垫在她的身后,让商如意舒舒服服的靠坐在榻上。
做完这一切,她却并没有离开,反倒是蹲下身,睁大眼睛看着商如意有些黯然的眸子,半晌,她轻声开口——
“王妃,你是不是,不想看到太子殿下成亲啊?”
“我——”
商如意几乎是顺口就要说“当然”,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再低头看看图舍儿一脸忧心忡忡又小心翼翼的笑容,忽的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想说什么?”
图舍儿立刻缩了缩脖子:“没,没有啊。”
商如意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因为他曾经跟我订过亲,所以,我不想他成亲?”
图舍儿没回答,却又缩了缩脖子。
这样,便是默认了。
商如意摇了摇头,没好气的道:“你啊,别胡思乱想,现在连女子都不用为人守节,更何况他堂堂太子殿下,还只是订个亲而已,我可没这么自作多情。”
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接着道:“当初那件事——不管原因是什么,责任都在我,要说一句我对不起他也不算冤枉我,都这样了,我还好意思去这么想吗?这得多厚的脸皮?”
“……”
“若是平时,或者他与我都是寻常人,我只巴不得他早日觅得心上人。”
ltdivquotcontentadvquotgt图舍儿在心里松了口气。
她平日里虽然天马行空喜欢胡思乱想,更护着自家小姐,却也没有到要霸着一个明明已经被小姐“抛弃”的人不希望他娶亲的地步,只是——
她看着商如意,轻声道:“奴婢只是看着王妃好像,听说太子要成亲了,有些不开心。”
商如意又没好气的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傻丫头!”
“唔!”
“他娶谁,我都不会这样,可他要娶的是吴山郡公的女儿!”
这一次龙门渡一战,朝廷的两位郡公一死一伤,且两人都是宇文愆的助力,到了这个地步,宇文愆不疯狂的报复他们才怪——之前在承乾宫中的那一场离别宴,商如意心里很清楚,只是一个开始;而娶了虞明月这个他早就该娶的女人,情感上对他们来说不会有任何影响,可事态上,不一样,接下来宇文愆一定会疯狂的报复他们!
她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也同样阻止不了自己的忧心忡忡。
其实,还有更让她担心的一点——
宇文愆的报复,不应该只有这样。
或者说,以她这些日子了解的这个人的心性,他报复的手段,不应该如此简单,承乾宫中的那杯酒,更像是在他的允许下,宇文呈的一次粗暴的行动而已。
至于宇文愆自己,他还没动手。
又或者,他已经动手了,只是他们还没发现?
就在商如意的心绪越发繁乱的时候,宇文晔从殿外走了进来,图舍儿慌忙起身对着他行了个礼,然后退出了内殿,商如意也抬起头来,果然看到他手中拿了一封红艳艳的,红得几乎有些刺眼的帖子。
她低声道:“真的是。”
宇文晔慢慢的走过来,也坐到了她的身边,气息比刚刚的更沉重了几分,道:“喜帖。”
“……”
“十月初四,在太子府。”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气——就是下个月,而且,也没几天了。
宇文晔又看着她,轻声道:“之前的酒宴你可以不去,但太子的婚宴,你——”
商如意立刻笑道:“我当然不能不去。”
这一点轻重利害她还是知道的,其实,从刚刚离开承乾殿回到这个千秋殿,她就已经有意识的明白,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因为不能吹风受凉,所以要关闭所有的门窗,也将所有的烦恼忧愁都遮蔽在外的,刚生产完,还在月内的妇人,回到这里的商如意,已经是秦王妃,需要她继续去面对人生的风雨了。
所以,她也需要知道更多。
于是问宇文晔:“对了,这些日子我都只管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外头的事,你一件都没有告诉我。”
“……”
“龙门渡那一战回来,到底结果如何?”
自从嫁给了宇文晔,更跟着他经历过大小数场战役之后,她早就明白,战争的结果不仅仅在于死伤,在于成败,在于缴获俘虏,更在于战争双方背后的势力对这场战争的定论。
提起这个,宇文晔的脸色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