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昨夜是否安睡了不得而知。

    而江南念一回房洗漱后,便清洗了张祈山紧攥着自己汗涔涔的手指。

    困意袭来,她倒头便睡。

    清晨,屋外嘈杂纷乱的声音将她吵醒。

    江南念怒不可遏,她极为厌恶睡觉时被人打搅。

    她迅速起身,甚至懒得穿鞋,打开房门。

    呵斥道:

    “吵什么?”

    “闭嘴,噤声,不许吵闹。”

    吵闹声戛然而止,然而,尚未等她心满意足地准备关门继续睡觉。

    闭眼的江南念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紧紧抱住。

    “夫人……找到你了…”

    此时的江南念,相较于周围人的惊愕,更多的是近乎麻木的无语。

    “不是说了,要用结实的绳子绑起来吗?为何提醒了又不听,真是烦透了!”

    她甚至恨不得抓着自己的头发发疯给他们看看。

    “不死不死…我的……不准死…”

    呆头呆脑的二傻子张祈山对着她痴痴傻傻地嘿嘿嘿,她愈发气恼。

    副官驱散了周围打算将佛爷带回房间的一众小张,还告诫他们要对此事守口如瓶,不得向外界透露佛爷的状况。

    江南念身上挂着一个巨型挂件,无论怎样哄劝都无济于事。

    他仿佛是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愚人,死死抱住她不肯松手。

    等他们一行人来到沙发,她也只能任由他抱在腿上。

    敞开的紧实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高烧不退的热气将她包围。

    她忍无可忍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最终还是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喊大叫,把他们吓了一跳。

    “烦死了,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我就知道,回来肯定没好事儿…啊啊啊啊啊…”

    身后的二傻子还顺着她的头发,倒是懂得哄她。

    “要回要回,不回…我找不到…夫人…”

    “张祈山,我是谁…”

    “嘿嘿嘿……夫人…”

    “…夫什么夫…你的夫人是尹新月。要不,你先松开我。我去帮你把她找过来…”

    “姐姐,他好可怕。我不要,你就哄哄他吧。我才不要当他夫人呢…呜呜呜…”

    瞧着躲在柱子后努力缩着的尹新月呜呜咽咽,江南念没好气的吐槽她。

    “没义气,还说有难同当呢!小骗子…”

    “太可怕了,我一早就被佛爷抓着说找什么夫人。一会儿抓着我喊夫人新月,一会儿摇头说我不是夫人…好吓人…”

    “我手腕都是青的,姐姐。这义气稍后再说吧,我害怕…呜呜呜…我想回家…”

    “…你搬到之前张祈山让你住的房间去。带着听奴,你也安心些。”

    江南念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还要安抚弱小可怜的尹新月。

    她也心力交瘁好不好,怎么没有人来安慰安慰她。

    想到这里,她瘪扁嘴,她也好想哭哦。

    她也好想回家,可是家在哪里呢?

    透进来的几缕阳光下,男人高大的身形投出巨大的阴影,把怀里的女子完全笼罩其内。

    他伸手捋开她脸上凌乱的鬓发,看着她悲伤的样子。

    似小动物般贴着她的脸安抚她。

    “…”

    “能放开我吗?”

    “不能……放开你就跑了……”

    “…我不跑!”

    “你坏…你昨晚就跑了…”他甚至还指指了自己的脖颈,昨晚她手刀落下的地方。

    “大傻子,你还挺聪明的呢!我觉得你就是故意装的!”

    “…我不傻。”

    “…”

    算了,累了,世界毁灭吧。

    和傻子置气做什么,显得她也特别傻一样…

    剩下几人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俩傻兮兮的对话。

    “笑屁笑,一点忙都帮不上不说,还好意思笑…笑什么笑…”

    “月月儿,你这说话不太文明…”

    “我跟讲你话文明一点,你把这二傻子哄走行吗?”

    “夫人,我不傻…”

    “…”

    “闭嘴,不许说话。”

    “…哦!”

    江南念侧头一个狠狠地眼风过去,他有些委屈的不敢再开口。

    怀内的女孩儿妩媚纤弱,楚楚动人。

    “你们昨晚可有想到办法?”话语中,嗓音清脆,却更显柔弱可怜。

    “月月儿,我昨夜今早皆起卦,卦象显示东北方向利于佛爷。你可知其中深意?”

    齐铁嘴缩头缩脑地朝她这边挪动,却在张祈山威慑的目光中停下。

    齐铁嘴心虚至极,生怕张祈山迁怒于他,像今早一样发疯打人。

    “安静!”江南念拍了一下张祈山,对他拉扯自己手指的行为视若无睹。

    “东北张家,也算张祈山的老家。”

    解九沉思片刻,方道。“那你们速速带佛爷暗中出发,长沙城这边我们尚能应付。”

    “长沙城不过是陆建勋在明处作祟,他想走南京那条路升官。我已断他后路,他却还洋洋自得。秋后的蚂蚱,不足为虑。”

    二月红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男人,咬了咬牙根,面无表情,又低头看向她。“那月担心的是什么?”

    江南念叹了口气,道。“以美国商会名义并假借传教之名的裘德考,此人城府极深,不容小觑。此前,九爷的那批货物一直被卡在清关中,就是他在捣鬼,而且他还与日本人勾结。在九门中,他极力拉拢陈皮和五爷。你们都要小心。”

    二月红脸色一沉,缓缓说道。“陈皮虽然武力高强,但性格直爽,没有那么多心眼。五爷怎么会相信裘德考这样的人?”

    “所以说此人城府深沉,不得不防。其他的只能等张祈山回来再做打算!”

    解九推了推眼镜,重新分析道。“此行,八爷肯定要一同前往。我和二爷会镇守九门和长沙城,必定为佛爷挡住长沙城内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江南念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反而多了些淡漠。

    “嗯,张小鱼胆大心细,沉稳持重,就留在佛爷府安定人心。

    我带着八爷、小副官和新月,以佛爷陪她回北平探望亲人的理由出城。如此,也算合理。”

    张祈山抱小孩儿似的拥着她,懵懵懂懂之间也生了些旖旎情愫,垂首凑近她剔透的耳朵尖儿,轻轻嗅轻轻啄。

    他嘴里的热气径直钻入耳洞,正在探讨的江南念身子一颤,糊里糊涂就随手赏了他一巴掌。

    “别闹,等会再陪你玩。”

    “你不理我…还打我!”

    “听话就不打你。乖,不许亲不许说话!”

    “…哦!”

    身后小孩般的男人又安静了下来,几人都一时无言以对。

    又合计了一番,确实没有什么好讨论的。

    准备去吃早饭了,这人又抱着她不放。

    “…”

    她只好把脸埋入他胸膛,瓮声瓮气地撒娇。

    “我饿,咱们吃饭去好不好?”

    他脸上的神情,是一种孩童天真,近乎残忍的理所当然。

    “我就想抱着你。”

    “我牵着你走,我腿被你抱麻了,让我走一走。”

    “好吧。”

    江南念简直是无力吐槽,不知道的以为她养了个老儿子呢。

    好不容易半哄半喂他吃了早餐。

    二月红黑邃眼眸卷起旋涡,默不作声地端详江南念灵秀动人的眉眼。

    他视此时有些痴傻的张祈山如无物,话到嘴边不知如何开口。

    慢慢敛了嘴角笑意,终于在她不耐烦的神情中问出了那句话。

    “月,去了东北张家,还会回来吗?”

    是呀,他们都想知道的问题。

    包括一直守候在这的两位副官,都竖起耳朵等着她的答案。

    等着尘埃落定,等着最后的通告一般。

    江南念声音少有的阴鸷,森寒刺骨,没有半点儿温度。

    “回呀,怎么不回呢。我想要的东西被人盯上,还没拿到手呢。

    他们三番两次的算计我,我还没报仇雪恨呢,呵…”

    此刻女子眉如刀锋,眸似明玉,却似冬日霜雪冷冷一笑。

    回来就好,他们随之吐了一口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