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舒舍不得吃完,留一半儿给傅昱凡。
在忙碌的时候,防护服内的电话不时地震动,今天出门之前也没充电,震动几次后就关机了,其实不需要看都知道是傅昱凡了。
她准备冷落一段时间,让他也知道思念成城是什么滋味儿。
到下午,他们这一群志愿者被带离,回宾馆后,那边将屋子分发给大家,众人都说这是最有意义的工作,并承诺要是明天还需要他们,大家将会义无反顾参加。
进入屋子,夏云舒推开门,却看到傅昱凡人不在。
桌上有盒饭,也有傅昱凡写好的便笺,“自己用微波炉加热一下,快吃吧,在外注意安全。”
夏云舒气坏了,对于他无缘无故地缺席,她很介意。
今天傅昱凡他们来到一个巨大展厅,这里摇身一变成了临时的医院,傅昱凡的工作是清理监护区的卫生。
当他第二次喷洒了消毒水清扫到一半儿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在呐喊,“不要让病人出群,大家帮忙啊”的声音。
傅昱凡急忙朝那声音而去,紧跟着,她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在狂奔,眼看靠近大门,但却被几个保安给阻挡住了,等那人被拘押回来,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就过来教训她。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劈头盖脸的教训完毕,舒蕾安安静静躺在了病床上,她的嘴唇在颤抖,不时地有清澈的眼泪落下来。
“是我。”傅昱凡的声音从天而降,舒蕾警觉地看向站在旁边的傅昱凡,她吃惊不已,准备起身。
但傅昱凡却示意她不要乱动。
规则是,志愿者能不接触就不接触患者,舒蕾自然也知道,她担心自己被当作异类批评,这才看向傅昱凡,“孩子呢?你找到了?”
“在附近,安全。”这是傅昱凡唯一能给出的回答了。
至于付旭安在什么地方,他不得而知,舒蕾热泪盈眶,“孩子健康就好,还在就好,不然我对不起他父亲啊。”
“你需要好好休息,你这边没什么问题他们会遣送你回去。”倘若不是办公,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他们都会被遣送回去。
舒蕾大吃一惊,“我孩子还在这里啊,我走了,我孩子怎么办啊?”
“孩子交给我,我会照顾,好了,你休息。”傅昱凡的话言简意赅,说完以后,到别处去了。
在没看到傅昱凡之前,舒蕾的心紧绷着,她无时无刻不在胡思乱想。
但自傅昱凡到来后,她却产生了臆想,她不时地会对空气说话,似乎对面站着一个具体的对象,那一板一眼的表演吓唬到了小护士。
但实际上,最近这种情况,不少人心态都不对,大夫给舒蕾看了以后,发觉舒蕾在发烧。
下午傅昱凡回去,却看到夏云舒不在。
她也留了便笺和饭菜给她,不但有盒饭,还有夏云舒自己做的东西,傅昱凡看着饭菜只感觉心坎里热腾腾的。
夏云舒他们在社区做宣传,到中场休息的时间,她拧开矿泉水瓶喝水,却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像极了李举韶,她急忙靠近。
居然发现那人真的是李举韶。
这段时间不见,李举韶已经没之前的意气风发了,反之,他看上去颓败沧桑,不修边幅,胡子拉碴,“李举韶?”
李举韶迟钝且木讷地回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了看夏云舒。
他像极了木雕泥塑。
似乎发生了什么人间惨剧,让他元气大伤。
两人面面相觑。
他眼睛里闪烁着某种久违的柔情。
“你怎么在这里啊?”
这个坐标点距离广南已经几百公里,更何况这里疫病爆发的来势汹汹,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呢。
李举韶疲倦地挤出一丝丝的苦笑,“就……志愿者啊。”
“你气色不大好。”夏云舒一针见血。
李举韶沉默点头,似乎心头压着千斤重担。
这让她也不知从何安慰对方,这一刻的沉默却震耳欲聋,吃了简餐以后,两人被分配到不同的岗位去做事了,这个下午夏云舒却神思恍惚。
临近工作结束,她这才靠近李举韶。
这也是今日两人分别的时刻。
“你状态不好,要不然还是休息休息。”这是朋友之间友善的关心,但李举韶却如遭雷击,惊惧地看向她,尖锐地驳斥,“我哪里不好了,我很好,你不要管我。”
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如一张天罗地网。
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却让夏云舒倒抽一口冷气,她只能退后,回去的路上心里头还在嘀咕,李举韶这是吃枪药了吗?怎么暴跳如雷啊?
到屋,傅昱凡也已经回来了。
两人最近闹出来时间差,倒有三天没有见面了,短暂的别离似乎也是巩固情感最好的枷锁,此时此刻,两人拥抱在了一起,难解难分。
终于还是夏云舒先松开手,“我带了盒饭给你吃。”
“多麻烦,以后你不要管我,我每天也在吃。”傅昱凡莞尔一笑。
这一晚两人亲密地拥抱着,在入眠之前,夏云舒浩然长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我好想要回去。”
全世界都生病了,她每天都在看新闻,刷新的数据让人胆战心惊,一切非但没有结束的迹象,反而还愈演愈烈。
在这空前绝后的天灾人祸里,人类的力量微弱到基本忽略不计。
人的恐惧来源未知,没有人知道来势汹汹的这一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终结。
傅昱凡从后面轻轻拥抱着夏云舒,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不离不弃。
夏云舒则蜷缩在这温暖的怀抱里,只感觉惬意安心极了。
到次日,两人依旧各自为营。
夏云舒再一次看到了李举韶,今天他状态好了一点,至少那眼里有了灿烂的阳光,在休息的时候,李举韶这才看向她。
“她死了。”
“谁?”她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数面之缘的女子,她拥有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她喜欢深邃的古典音乐,喜欢穿白色的衬衫以及简单的帆布鞋。
李举韶看夏云舒懵懂,这才一针见血地说:“她参加节目,在外面被感染了,是第一批被感染者,临终之际我也没看到她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