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流苏眯了眯眼,觉得有些困了,头也很沉。
她剥开面前桌上的碗,想往上趴,还不忘礼貌地加重语气,回答旁人的问题:
“我说他,器,大,活,好。”
操!
斯见微只觉得今晚的酒在这一瞬间全都上了头,他能感觉到自己从耳根子到脖根子,再到脑门天灵盖都烧得慌。
“阮流苏,你是不是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斯见微在阮流苏头往下栽之前,用手撑住了她的额头和下巴,又站起来把人往自己怀里揽:
“我送你回去。”
阮流苏虽然没什么意识,但也知道身边的男人是谁,她推着斯见微:
“你别碰我!我自己打车,你再碰,小心我又扇你巴掌了哦!”
喝醉了的人,浑身都软绵绵地,推斯见微的手不成,阮流苏直接往他脸上打,当着另外三个人的面,清脆的巴掌声立刻就落到了斯见微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斯见微当场就破了防。
力气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阮流苏,到底是我脾气大,还是你脾气大啊?”
他今晚替她挡了一晚上的酒,换来这么多坏话就算了,还要再挨一巴掌?
“是谁吵个架,三年还哄不好的?”
他心一横把人腰一揽,拖着往外走。
阮流苏伸手去抓他禁锢在自己腰上的小臂,一边走还不忘一边还嘴:
“我跟你只是吵个架吗?我是跟你分手!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分手!”
“我都没跟你表白,怎么就算前任了?”斯见微往外走了两步,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还想跟我分手,你想得倒挺美的!”
斯见微把人抱到路边放下来摁在怀里,刚想叫车选阮流苏家里的地址,
又觉得不合适。
这么晚了,他把人家女儿醉醺醺地送回家,让人家妈妈怎么看他?
以后还结不结婚了?
斯见微给苏黎打了个电话。
屋内的三个人刚才从斯见微被打了一巴掌离开后的那一刻就开始放声大笑,笑到现在还没结束。
苏黎接到电话做了个“嘘”的手势,就听见斯见微说:
“你那是不是有阮流苏紧急联系人的方式?麻烦你给她妈妈打个电话,就说她今晚跟你聚餐喝多了,你给她开间房睡觉了,让她妈妈别担心。”
“行!”
繁华路段这个点不好打车,斯见微等了一会,还是让自家司机来接。
这几年他的少爷作派收敛了很多,从基层开始做不能像之前那样嚣张。
该低调的时候得低调。
阮流苏喝多了真是有够折腾人的,斯见微就稍微松了下松手,她直接撒腿摇摇晃晃地往别地儿跑,边跑还边在马路上嚷嚷:
“斯见微,你是不是又想包我?让我伺候你?”
“我倒是想,你给机会吗?”
斯见微一边跟她斗嘴,一边把人捞回来,把她嘴捂着。
阮流苏就拍着他的胸口瓮声瓮气地骂他不是个东西,连璨璨都不如。
狗都知道疼人呢,他只会折磨人,手劲儿大的抓得她腰疼。
好不容易车来了,斯见微赶紧把人往车里一塞,绑了安全带:
“把车给我锁好了!”
斯见微跟司机叮嘱一声。
阮流苏打不开车门,就伸手去打斯见微,手脚嘴并用的那种。
斯见微手背上被狠狠咬了一口,疼得龇牙咧嘴:
“阮流苏你怎么比狗还凶啊?”
他一手握着她手腕摁在腿上,一手摁着她额头,摁了没一会儿,阮流苏眼睛就红了:
“疼...”
她突然就不闹了,安静下来看着斯见微。
斯见微手上的力气立刻松了,人还傻愣着。
驾驶座的司机是个新人小伙子,看了半天后视镜,急得不行,忍不住说了声:
“哎哟少爷你还愣着干嘛呢,这是让你抱啊!”
“我抱她?我凭什么抱她?她刚咬了我,她再咬我怎么办?”斯见微一边说,一边把安全带解开,把人搂到怀里。
怎么头上这么多汗?
斯见微又把阮流苏披在身上的羽绒服脱了,用湿巾把她脑门上的汗擦掉。
先开始阮流苏还抗拒地把头扭了扭,过了没几分钟,头一歪,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司机看了眼,“吭哧”一声笑了出来,刚准备说什么,斯见微低声呵斥:
“小声点儿!别把人给吵醒了。”
“哦。”
司机就近把车开进了斯公馆。
斯见微撂挑子,斯知博这两年都在北市忙,这个点还没回家。
斯见微把人抱到自己房间,还没放到床上去,就听见阮流苏呕了一声。
他又抱着人去洗手间的马桶边,刚到人就吐了出来。
斯见微拍着她的背,安抚,顾不上恶心,嘴里还在数落:
“不能掺着喝,逞什么强?”
“女孩在酒桌上就别端杯,端了杯以后就得一直喝。”
“唐闻洲也是个怂包,三两半的量,以后谁替你挡酒啊?”
他按了冲水按钮,又去端了杯温水给她漱口,问阮流苏:
“还想不想吐?”
阮流苏脑子还是昏的,但胃里明显好多了,她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你还没给我擦嘴。”
“吐得脏死了,谁乐意给你擦啊?”斯见微伸手用力抹了把她的嘴,把人抱上床。
阮流苏睡得不舒服,每隔一会儿就翻身去抠自己毛衣上的扣子。
斯见微下意识帮她解,扣子解一半,他停住,叫了几个保姆过来给阮流苏换睡衣。
“照顾好她。”
斯见微有些不放心,叮嘱其中一个在家里干得时间最长的阿姨,又看了几眼后,狠心离开。
这衣服他不能换,换了阮流苏明天非咬死他不可。
闹腾这一晚上,动静挺大的,斯知博回来就听说了。
看斯见微从房走出来,他急了:
“你俩怎么没睡一块儿?”
斯见微一副见鬼的表情:“不礼貌。”
“都快三十了,男未婚女未嫁的,她都跟你回家了,有什么不礼貌的?!”
“有长辈,不礼貌。”
“那我走!我去别的楼,主楼送给你们了。”斯知博抬腿就走,鞋都不换了。
斯见微推门进房,把阮流苏踢掉的被子捡起来重新给她盖好。
在床边站着,看了她半天,长叹一口气,又回房抽烟。
他真是快被阮流苏折磨疯了。
-
阮流苏喝废了,一觉睡到中午才有意识。
睁眼的时候,还有点懵。
看清房间里的布置,她直接掀开被子,解了睡衣看自己胸口。
松了口气,应该没发生什么。
这是斯见微的房间,研一的寒假,她经常来玩。
斯见微房间没什么变化,墙上贴了不少篮球球星,乐队明星的海报,还钉了球衣,套房推门再往里进还有整排整排的橱柜,里面都是他的手办,衣帽间在隔壁,光是限量版的鞋子都有一整个房间,还不包括订制西装。
他这人不止对工作挑剔,有时候连衣服手表怎么搭配都要选半天。
她的衣服已经洗好烘干了叠在一旁,应该是保姆收拾的。
阮流苏换好衣服,轻手轻脚地下楼。
斯见微端了盆米线在厅,一边吃一边看球赛:
“醒了?”
他放下盆,指着米线问阮流苏:
“饿不饿?”
阮流苏摇头:“我先走了。”
然后闻见香味,肚子十分不给面子地“咕——”了一声:
“.....酸汤米线?”
“来点儿?”斯见微往厨房走,给她盛了碗米线,放在餐桌上。
他做了一小锅,酸菜和米线都是上回从云南出差在当地买的,出锅前还特地揪了把斯知博养的新鲜薄荷,北市哪家酒店都做不出来这种味道。
阮流苏就喝了口汤,眼里都在闪光:
“好吃!你们家换云南厨子了吗?”
斯见微笑了声,心情有点好:“我做的。”
真是见了鬼,少爷这几年去当大厨了吗?
都开始自己做饭了。
阮流苏低头吸着米线不接话了。
饭吃的差不多了,她才瞄见斯见微手上那个牙齿印,看起来像人咬得,不像璨璨咬得。
嘴应该不大。
谁咬得?
阮流苏不由地多瞄了几眼。
“你咬得。”斯见微收了手机,靠着对面餐桌的椅子,眼神直勾勾地落在阮流苏身上。
?
“我为什么咬你?肯定是你强迫我跟你回家我才咬你。”
阮流苏不着他的道。
她不轻易跟人起冲突,能起冲突,绝对是那人有问题。
斯见微没由得看着她又开始笑:
“你还记得你昨晚说什么了吗?”
“我说什么了?”阮流苏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能说什么啊?
阮流苏就记得路聿青问她,前任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肯定说了斯见微不少坏话:
“我说什么,那也是因为你本来就是那样的人,我实话实说而已。”
斯见微接了两杯水,往阮流苏面前放了杯温的:
“确实是实话,你再好好想想。”
他又当着她的面仰头喝水。
阮流苏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往后微微仰的脖子,被斯见微抓了包:
“你脸红什么?”
他斯见微问她:“想什么呢?”
阮流苏立刻站了起来,躲着斯见微的眼神:“我该回家了。”
她这才想起来从兜儿里掏手机看,一晚上没回去,电话要被打爆了。
手机屏幕一亮,江颖只打来一个未接电话,她回拨过去,往外走。
斯见微就在后面跟着。
“妈,我——”阮流苏话还没说完,江颖那边声音又有点兴奋:
“我知道,你还在你那个人事主管家里呢,没事儿!都快三十的姑娘了,偶尔出去过个夜也没事。”
江颖停了一秒,像是在翻什么东西,然后又说:
“你小姨的朋友,又给你介绍了个同龄男生,你下午去见见,是个律师,看起来可气派了,我把照片和地点转发给你了!”
...阮流苏挂了电话,没当着斯见微的面看照片,她脚步走得更快了。
斯公馆很大,走到大门口要穿过一片绿竹林和喷泉池。
四月份的天气,新竹生机盎然,竖在石子小路两边。
“你确定不问清楚你昨晚喝多了,到底和他们说什么了啊?”
刚江颖说什么,斯见微全听见了。
他突然就不想这么放阮流苏走了,跟在她后面追问:
“真不想知道?那你明天上班见了同事别后悔。”
斯见微继续下套,这要是三年前,阮流苏绝对上套,现在她学精了:
“我不想知道,大不了厚着脸皮问苏主管。”
反正她不求他,爱说不说。
她不好奇,斯见微也不说,他跟在她后面走了两步,憋了半天,没话找话:
“又赶着去相亲?”
“嗯。”
“律师啊?”
“嗯。”
“有我帅吗?”
“...没看。”
“听说当律师的男人都特别精,结婚得不到好处,离婚还得脱层皮,渣男也多,你确定你能玩得过律师?到时候结了婚,吵架都吵不过吧?”
阮流苏扭头,看见斯见微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跟她分析。
阮流苏反驳他:
“可是当律师的男人逻辑思维缜密,口才好,正义感也强,为什么要考虑离婚呢?还没结婚就考虑离婚,你对婚姻就是这个态度?”
“我是为了你考虑,什么叫我对婚姻这个态度?我结了婚肯定不会离婚!”斯见微憋了这么久的火终于被点着了,他开始细数阮流苏之前失败的经历:
“温礼还记得吗?脚踩两条船,昨天下午那个也是,前女友都找上你了。我记得研一的时候,还有个别人介绍的,叫什么松来着,追你一整年,结果到你毕业,就发喜帖让你随份子。”
“你能不相亲了吗?看看你瞧上的男人都是些什么人啊?你是真不觉得自己挑男人的眼光很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