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一喜,就连她身后的流民都往前了一步。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已经将车队包围其中。

    “活着煎熬受苦,不若我先送她上路?”他满脸杀气的环顾四周。

    “想试一试便上前,定不会让你感受到丝毫痛苦!”追风冷冷说道。

    妇人抱着孩子瑟缩了一下,当即转身躲入人群中。

    流民见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忌惮的后退,再不敢靠近。

    随着流民散开,追风眼眸微闪,手心里满是冷汗。

    他虽是妖族,但也不愿无端造下杀孽。

    能以恶言吓住流民,无疑已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已是正午,太阳晒得空气都在扭曲。

    马车内虽温度宜人,但众人都捏着手中食物食不下咽。就连善善也小心翼翼的将奶壶中的牛奶,喝的一滴不剩。小手捧着饼子,珍惜的啃干净,落在垫子上的碎屑都吃的干干净净。

    “去前方歇歇脚吧。”追风四处查看后,便在一处山坡前歇脚。

    流民总似有似无的跟着车队,但震慑于追风的凶狠,不敢靠近。

    随着车队的休整,流民也歇在四周。

    陆以珍和善善从马车下来时,流民眼睛都在泛光。

    陆以珍生的冰雪可爱,善善亦是白白胖胖,可见食物充足并未受过苦。

    打量的目光围绕在陆以珍身边。

    瞧见烛墨扶着挺着孕肚的阿梧下马车,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

    马车一停下,流民便四散出去寻找食物。但大部分,都围绕在车队四周不愿离开。没一会儿,周遭便开始起冲突。

    “这颗野果是我先看到的,不准抢!”

    “谁先摘到手,就是谁的!”

    一颗干巴巴的没什么水分的野果,在流民手中几度换人,为此打的头破血流。

    终于,其中一个汉子仗着有兄弟的帮衬,紧握着果子。

    他挤出一点点汁水,滴到早已昏迷的老娘口中。

    “快去找水源!”汉子嘶吼。

    这一路行来没有水源,早已倒下无数人。

    善善穿着一身短衣,摇摇晃晃的没走几步,踩在碎石子上,一屁股便跌坐在地。穿着开裆裤的小善善,一声凄厉的啼哭:“嗷……”

    “烫烫烫……”小家伙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白嫩的屁股烫的通红……

    奶娘慌忙上前牵着他。

    善善脸上挂着晶莹的眼泪:“熟……熟了……”

    “屁屁熟了吗?”他哭着问奶娘。

    奶娘哭笑不得,小少爷自从会走路后便不许自己牵着走路。这地上晒的滚烫,吃了个大亏。

    “没熟没熟啊,放心吧。”奶娘不由开口笑道。

    休整之时,流民便爆发好几次冲突。

    就连藏在角落,未被蝗虫发现的几株黄黄绿绿的野草,都抢的头破血流。

    连带着野草上的泥巴,都死命往嘴里塞。

    噎的翻白眼,也不敢有丝毫迟疑。

    小山坡已经寸草不生,众人却飞快的翻动山上石块儿。

    善善紧紧牵着姐姐衣角,眼神疑惑的看着远处众人,在山上四处寻找白色石头。又见他们珍惜的将石头藏在怀中,直到正午实在受不了,才寻了个角落坐着。

    将白色小石头一点点碾碎。

    然后一撮一撮放进嘴里。

    嘴里干涩,在嘴里嘎吱嘎吱嚼着,良久才瞪着眼睛伸长脖子艰难的下咽。

    善善惊愕不已:“石头?吃?”

    他看了眼地上的小石头,偏着脑袋,好奇的捡起一块儿。

    小手飞快的塞进嘴里。

    这一咬,霎时便满嘴泥,干沙沙的怎么也咽不下去。

    “呸呸呸……呕……”奶娘被他吓得魂飞魄散,冲上来就让他趴在腿上,将他嘴里的观音土拍出来。

    “小祖宗,你怎么什么都敢吃!”

    “这东西,吃的进去拉不出来,要命的啊!” 奶娘又气又急。

    善善指着远处,奶娘才低声叹息:“天灾年,哪有选择的余地呢。”

    沿途就连深埋地底的树根都被挖开,带着汁液的树根,在灾年亦是保命的东西。有流民时不时往嘴里丢一根,便能暂时支撑着活下去。

    “这是观音土,吃完会在肚子里膨胀,便会有饱腹之感。”

    “但这东西,吃得进去却无法消化。曾经灾年时,就有人腹部鼓胀,最后活活憋死。”

    陆以珍站起身:“我四处走走。”

    追风当即站起身:“我与你一起。”灾荒之年,女人孩童的命,便不算命了。

    算是备用粮食。

    陆以珍摇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手中朝阳剑,也不是吃素的。”

    追风迟疑片刻,只得退下。

    阿梧站起身,扶着腰走了两步,周遭眼神霎时落在她肚子上。

    烛墨强势的瞪回去,一步也不敢离开。

    陆以珍没走几步,便感觉到身后不断靠近的身影。

    她围绕着小山坡转悠了一圈,发现一条干涸的小河。河里已经没有水,但有不少淤泥。

    有流民赤着双脚站在淤泥中掏泥鳅,方才求追风救命的妇人便满脸淤泥的站在其中。

    赤着双脚和胳膊让她隐隐难堪,但为了活命,她顾不得。

    妇人看了她一眼,见她穿着虽简单,但料子却透着几分华贵。她肌肤白皙圆润,打扮的漂漂亮亮,像是天上仙童一样耀眼。

    妇人不由看向岸边瘦骨嶙峋的孩子。

    同人不同命,仿佛站在两个极端。

    陆以珍沉默不言,便顺着河道往上游走。越走,连淤泥都变得又干又硬。流民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她身量小,在干枯的草丛中穿梭,没一会儿,流民便跟丢了。

    陆以珍站在河道边。

    此处有个巨大的水坑,但此刻已经见底,寻不到一丝湿润的泥土。

    她轻轻舒了口气。

    将手探入坑中。

    一丝晶莹的水花自指尖滚入坑中。

    空间内灵泉充盈,其中又养着许多小鱼小虾,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河道干涸的厉害,再多的水也会被泥土所吸收。灵泉不足以支撑一条河流,只能将水藏在坑中。

    肥肥嫩嫩的鱼儿甩着尾巴,在水中游来游去。

    陆以珍看了一眼便飞快的离开。

    “我找到水源啦!”

    陆以珍回到小山坡,扯着喉咙一声惊呼,流民纷纷站起。

    “水坑里好多好多鱼……”小姑娘指着水坑的方向大喊。

    天灾无情,但心软的神,会降下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