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咬了咬牙粗声粗气将孩子抱到一边,仔细给筎娘清理伤口:“别喂了。从今以后,一口别再喂!”

    许筎抿了抿唇,她能明显感觉到,孩子吸的不是母乳,是血。

    “乳娘也不能喂,暂且用勺子喂吧。”筎娘叹了口气,乳娘也不容易,暂且先喂着吧。

    陆以珍听得母亲受伤,心疼道:“娘,方丈说,他会听我的话。要不,带我房里吧?”

    “你放心,珍儿一定好好照顾弟弟!!”

    小家伙将胸口拍的噗噗作响。

    “你才四岁半,夜里还需要人照顾呢。”许筎当即拒绝,她也舍不得珍儿辛苦。

    “登枝姐姐住外间呀,或许在珍儿身边听话点?”

    “娘刚生完孩子,还未恢复元气呢。就让他睡摇篮,放珍儿屋里就行啦。珍儿不动手,让登枝姐姐来。”小姑娘保证道。

    “夫人,让奴婢试一次吧。这孩子,迟早要交到小主子手里的。”

    可筎娘依旧摇头,珍儿才四岁半,弟弟不是她的责任。

    她不想珍儿辛苦。

    她所理解的珍儿教养这个孩子,也仅仅是珍儿动口,旁人动手。

    绝不劳烦珍儿。

    “如今他还小,娘还拿捏的住。大不了,就饿到他吃为止。你如今还长个子呢,不能让他扰你睡眠。”筎娘摆摆手,这才将陆以珍哄出去。

    陆以珍无奈,只得作罢。

    许筎嘴上虽说的强硬,但没有哪个母亲面对嗷嗷待哺的孩子忍得下心。

    白日里折腾几次,孩子不吃,她便着急上火。

    夜里,陆以珍溜达到母亲房内。

    屋内筎娘正偷偷抹泪,似乎在与容澈断断续续说着什么:“难道,就继续饿下去吗?”

    容澈深吸一口气:“筎娘,他是我们的孩子,你心疼,我也心疼。”

    “你知道对吗?他要的是血。我们不能养个嗜血的怪物出来。他既投胎到我们腹中,我们便要做足心理准备。对他,或许狠心会是家常便饭。”否则,哪里能掰回来?

    容澈如今已感觉到艰难。

    叩叩叩,门外陆以珍敲响大门。

    两人将眼泪一擦,见珍儿过来,急忙擦干眼泪。

    “娘,我帮你喂弟弟吧?”陆以珍跃跃欲试,装作没看到爹娘通红的眼睛。

    许筎背对着她,深怕被女儿瞧出落泪,只点着头同意。

    孩子在帘子内的隔间,登枝小声的正开解筎娘。所有人都不曾注意陆以珍的动向。

    陆以珍端着小碗,嘀嘀咕咕念着:“弟弟,姐姐给你喂奶啊?姐姐对你好吧?”

    “唔,张嘴哦……”

    婴孩生的白净,但眼眸透着几分黝黑,眼神直溜溜盯着人的时候,颇有几分渗人。

    他上嘴皮咬着下嘴皮,不肯张嘴。

    陆以珍喂几次后,来了脾气,瞥眼帘子外,抱着碗仰头一口,咕咚咕咚……

    碗底瞬间就空了。

    小姑娘眼眸亮亮的,点着脑袋:“还是以前的味道。”

    “你不吃,那就我吃了啊。”说完,在弟弟瞪大的眼眸中,拿着碗便笑眯眯的去寻娘。

    “娘,弟弟吃啦……”

    筎娘睁着泪眼转头:“真的?真吃了?珍儿,辛苦你了。”

    陆以珍认真点头:“吃啦,珍儿一喂就吃啦。果然弟弟还是听话的,娘,下次他不吃,你就叫我啊……珍儿不辛苦,珍儿……”就是有点撑。

    筎娘喜极而泣,只抱着珍儿在脸上亲了又亲。

    珍儿四岁半,脸上还有奶味儿呢。

    陆以珍每日都抽空来喂,回回都想办法将她们支出去。珍儿生性乖巧,家人从未怀疑过……

    一连三日,原本爱哭闹的婴孩,也不哭闹了。

    经常一睡,就是大半天。

    “好好好,小公子果然听珍儿的话。如今都不爱哭闹了……瞧瞧,睡的多好?”登枝脸上有了笑意。

    陆以珍偷偷戳戳他脸颊,害,饿晕了。

    陆以珍心里门儿清,血乃精气乃生机所化,他天性就带着残忍。他仗着有吸收的浊气,底气足,故意与爹娘熬呢。这两日不吃不喝,给他消耗的干干净净。

    直到第三日,陆以珍照例端来一碗奶。

    她还未伸手呢,对方就如嗷嗷待哺的雏鸟,张开大嘴,迟迟不愿闭上。

    深怕张慢了,陆以珍一口没。

    爹娘的狠心,伴随着眼泪。他虽小,没有过往的记忆,但他能感知到情绪,父母在心疼。

    但姐姐……

    是真的会饿死他!

    她甚至从未动摇!

    陆以珍悻悻的看着他,莫名的有几分遗憾。这种硬骨头,她还想看看到底有多硬呢。反正饿不死,就往死里饿。

    容澈瞧见他大口大口喝奶,甚至被呛了都不敢闭嘴。心酸又欢喜……

    “我来试试?”他接过勺子,陆以珍笑眯眯的趴在摇篮前看着。

    弟弟老实巴交的一口接一口。

    许筎夫妻心中大石头落了地。

    但谁都明白,这熊孩子恐怕比想象的更难教。

    好在,月子里的他年纪尚小,倒做不了什么妖。

    有陆以珍在身边,一切倒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