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毛犊正神色严肃地坐在桌前，两手交叠抵住额头。
“问心珠碎了。”
那里边有他的神力，他自然能感受到。
于是连忙投下视线，趁着问心珠被收到储物戒之前看到了江粼月的样貌。
“白龙么……脸的确有点神似。”
他还记得那日，介麟带着他去见被恨意感染陷入发狂的“双生神”。
那时候，后者的脸已经被魔气腐蚀了大半，他当时也只看到了个大概。
他问介麟：“为何你一直没有将她的存在告知于我们？”
介麟当时是这么欺骗他的：“她天生神力低微体质薄弱，我怕她早夭，便让她一直待在我宫殿里，等成长起来后再带她见你们。”
“哪曾想她竟偷偷跑出来，被魔族袭击。现在看来，她怕是挺不过去了。”
“你也知道，一旦沾染上了魔气，便很容易被其吞噬，同化成魔族。”
“此次把你叫来，是想让你，审判神，准许我亲手结束她的痛苦，及时避免一个魔族的诞生。”
毛犊看着已经回天乏术的幼神，又为了大局考虑，便准许了。
从那以后，他便被降下了朽。
他察觉到兴许是这件事出了问题，可每次问介麟时，后者都以“我们解决了弱小神明的痛苦，阻止魔族的诞生，这是件好事。是天道定下的戒律进行了错误的判断，才导致降下了朽”来应付。
再后来，介麟离开了混沌神台，为对抗朽进行了漫长的准备。
而他则一直在朽的折磨下，坚持到了现在。
有时他也在想，会不会错的不是天道设下的戒律，而是他和介麟？
错的是他们轻易杀死了一位弱小的神明。
如果当时尝试着去拯救她，结局和现在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呼——
殿内吹起一道清风，介麟出现在身后，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杵着桌子。
“这一次，全军覆没了啊。”
他们派出去的烛龙和水麒麟，被杀的一个不剩。
毛犊烦闷地释放神力拍开他的手，“这次你又要如何向我解释？”
介麟无奈耸肩，“这说明，她有本事，不是么？”
“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她很危险。”
“必须得除掉他。”
他再次凑上去，贴近毛犊的耳朵，用极具蛊惑的语气说道：“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地位不被她动摇。”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呈抓握的姿势，方便随时以最快的速度召出能够弑神的匕首。
这一次，毛犊没有听信他的蛊惑，坚决道：“倘若我真的违背了天道赋予我的职责犯下了错误，不管是什么我都认。”
“就算是她来向天下苍生揭露我的罪行，我都认。”
听了他的话，介麟开玩笑拍拍他的背，“处理冥界事务忙傻了？”
毛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或者是吧，又或许在朽漫长的侵蚀下想通了。”
介麟为了确定他的想法，又问：“你当真这么认为？你可要想清楚，这会让你从这个位置上重重地摔下去，你会失去一切。”
毛犊长叹一口气，“在这个位置待久了，也厌倦了。真如此，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解脱。反正，在朽的侵蚀下，我也活不了太久了。”
介麟轻笑一声，站起身，在他身后打转，“也是，不是谁都像介潭一样，光是睡觉就能解决一切。”
他盯着毛犊的后背，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寒冷，“我再问一遍，你当真下定了决心？”
毛犊站起身，转身正面对他，“至少，我不会再让我的子民跟着你们白白送命。”
“好，好。”介麟低头，盯着白玉砖石上的一抹显眼的杂色频频点头，“不愧是作为审判神的毛犊，和我就是不一样。”
他背在后边的手微微用力，“那么……”
忽然，宫殿内响起一道欢快的女声：“原来你在这儿啊，难怪我在你的宫殿逛了一圈都没看到你。”
毛犊最先反应过来，吃惊地看着出现在桌子跟前羽嘉。
“羽嘉？你涅盘成功了？”
“害，别提了。”羽嘉把手肘子压在桌上，支撑身体离地，两个脚丫在后边交错摇晃个不停。
“那些小小鸟把我先前的身体吃掉了，害得我没法恢复全部神力。”
说着，她身后亮出七片黑红色尾羽。
“忙活了这么久，还差两片。”
“唉，我也是倒霉。不仅没能摆脱朽，神力还缺失了。”
她抬眼，看着表情古怪的介麟，说道：“早知道就学你了，分出一缕神魂，再把朽引到上面。”
“只要解决掉神魂，朽也就跟着没了。”
“嘿，对了！”羽嘉直起双臂，两手一旋，身子轻快地坐在桌子上，压得上面的纸张皱成了一团。
毛犊瞬间拉下脸，“我说过很多次，不要随便坐在我桌子上。”
羽嘉朝他吐舌头，“哎呀别这么小气嘛，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儿。”
“介麟的那缕分魂，没死！”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羽嘉。”介麟出声打断她。
自羽嘉突然出现，他便收了手。
“你干嘛，突然说话吓我一跳。”羽嘉装模作样地拍打胸腔，用力换气。
介麟脸上挤出笑意，“我只是想关心一下你。”
“你神力不全，此次来到混沌神台对你的消耗不小吧？”
羽嘉撇嘴，“那是，我费了好大劲才上来呢。”
毛犊摆着一张臭脸，慢慢抽出被她压皱的纸张。
“那你还上来做什么？”
“哎呀，别这样嘛。”羽嘉压低身子，冲着他龇牙，“我这不是想你们了嘛。”
“我看你只是想捣乱了。”毛犊释放神力，一张张地捋直纸。
“嘿嘿，被你猜对了。”
“唉……”羽嘉仰头，长叹一口气，“小小鸟们太无趣，一点都不好玩儿，我只能来找你们了。”
毛犊瞥她一眼，“你不是说找到伴生花了么？找他陪你玩儿。”
“算了吧，他都黑化了。”羽嘉捏了根尾羽把玩起来，“颜色比我都还黑。”
她的羽毛是黑色夹杂着显眼的红，江引尘现在的真身是九尾凤殇花，比她黑了好几个度。
跟全身黑的江引尘站在一起，倒是显得她的颜色有点土土的。
她才不要和江引尘玩儿呢。
“而且，他忙着和那只蓝翎冰鸾解决青鸾传承一事呢，忙得很～”
“蓝翎冰鸾？”毛犊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着她，“我不记得有这个种族。”
“以前确实没有，你当然不记得啦。”羽嘉解释道：“因为这是新诞生的种族哦。”
她捻着尾羽，用末端指着介麟，“是他的神魂分身弄出来的。”
毛犊顺着她的话问：“方才我就想问了，他的神魂分身又是怎么一回事？”
“听你的话，看样子神魂分身还活着，可神魂分身不应该随着朽一同消失了么？”